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行动(第2/4页)

州长厉声道:“典狱长,停止执行!”

阿龙·道睁开眼睛,几乎是微微有些吃惊。他脸上消失的表情就好像一个讯号、一股生气,重新点燃了舞台上静止的演员的活力。四名围绕着电椅的警卫一脸困惑,扭过头探询性地看着典狱长。典狱长眨眨眼,呆若木鸡地瞪着手上的表。缪尔神甫轻喊一声,一股血色涌上苍白的脸颊。其他人张大嘴巴面面相觑,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响起,随即戛然而止。马格纳斯典狱长上前一步:“可是——”

哲瑞·雷恩迅速地说:“典狱长,阿龙·道是无辜的。我们得到了新的证词,可以完全解除他因之被判死刑的谋杀指控。州长⋯⋯”

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我敢说在以往的法律悲剧中绝对没出现过。通常,死刑执行室一旦接到行政当局暂缓执行的命令,死刑犯会被立刻送回囚室,证人和其他出席者也会立即解散,一切到此结束。但这次的情况非常特殊,一切都计划得丝毫不差。现在我已非常清楚,揭发行动必须在死刑执行室进行了。但州长和雷恩先生究竟想借着这段通俗剧的情节达成什么目的⋯⋯

我想,每个人都吓得不敢抗议,而如果任何在场的官员质疑这个过程的适当性,布鲁诺州长昂起的大下巴会让他们保持沉默⋯⋯当老绅士静静地走到电椅一侧,站在那个刚从死神的手上被抢救下来、畏缩着动也不动的小老头儿旁边开始说话时,大家都忘了一切。他一开口,全场就陷入一片教堂般的死寂中。

他的解说简洁、迅速,而且逻辑清晰透彻,远非我的能力所及。哲瑞·雷恩从最初对福塞特参议员谋杀案所作的推理开始说起,说明惯用左手的阿龙·道不可能是行凶的人,而且真正的凶手是惯用右手的人。

“因此,”老绅士以他充满感情且战栗的声音说,“我们可以合理地假设,原本应该使用右手的凶手是故意使用左手,好让侦查的人认为阿龙·道是凶手。换句话说,凶手是想用一项阿龙·道没有犯的罪,去陷害阿龙·道。

“现在请各位注意,为了陷害阿龙·道,凶手必须知道阿龙·道的什么特点?从事实来看,有以下三件事情:第一,他必须知道道在进入阿冈昆监狱服刑之后右手瘫痪,现在只能使用左手。第二,他知道在谋杀发生的那天晚上,道确实打算拜访福塞特参议员,因而他也知道道那天会正式出狱。第三,他知道道有谋杀福塞特参议员的假设性动机。

“现在我们按照顺序一一讨论。”老绅士流畅地继续说下去,“谁可能知道道在阿冈昆监狱里右手瘫痪的事?马格纳斯典狱长告诉过我们,道在过去服刑的十二年间,从来没有信件,也没有访客。更有甚者,他从来没有通过正规途径寄信出去。至于监狱图书馆助理管理员塔布的非法寄送信件的渠道,道也只使用过一次:寄给福塞特参议员勒索信,那封信的内容我们已经知道,里面并没有提到他的手臂。再者,道在十年前右臂瘫痪,直到正式出狱前,其间从来没有走出过监狱的围墙。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的确,曾有一个外面的人在这段时间进监狱看过道,就是福塞特参议员本人。他曾参观监狱的木器部——那次机会让道认出了参议员。但依据证词,我们也同时有理由相信,参议员并没有认出道。而且他既然在面对一大群犯人时没注意到道,也不太可能还记得他的右臂有问题。所以我们可以略去这个可能性。”雷恩先生匆匆一笑,“换句话说,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假设,唯一可能知道道右臂瘫痪的人,是某个和监狱有关的人——同狱犯人、模范囚犯、职员或者在阿冈昆监狱工作的普通人。”

在强烈的灯光的照射下,死刑室里一片死寂。到目前为止,他所说的我都已知道,或许没那么清楚,不过我已经推断出大致的方向,而且我也明白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结论。其他人都一动也不动,两脚好像嵌在地板里生了根。

“还有另一个可能的解释,”雷恩先生继续说,“这个知道道在阿冈昆监狱里变成左撇子,因而陷害道的人,是从监狱里的共犯那儿得知这件事及其他有关道的消息的。

“以上两个解释中有一个是正确的,哪一个呢?我将会说明,陷害道的人本身就和阿冈昆监狱有关,这个说法较为有力,也才是正确的答案。

“紧接着,福塞特参议员遇害了,他的桌上有五个封好的信封,其中一个提供了显著的线索。这一点如果不是通过佩辛斯·萨姆小姐的讲述,我就无法得知,她以照相般惊人的复制能力,向我报告了第一桩谋杀案。那个信封上面有回纹针的印痕——不,让我说得更精确一点儿,不是一个印痕,而是两个。在信封正面的两端各有一个清楚的印痕,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然而,信封被检察官打开之后,里面却只有一个回纹针!可是一个回纹针怎么可能在同一个信封的正面留下对称的两个印痕呢?”

有人深吸了一口气。老绅士倾身向前,遮住了阿龙·道依然静静坐在电椅上的身影。“我来告诉各位这是怎么回事。参议员的秘书卡迈克尔曾经看到他的雇主匆忙把附件插入信封,同样匆忙地封上。然后,依照常理判断,参议员在压住信封盖封缄时,在一边留下了一个回纹针的印痕,可是,我们却在不同的地方发现了两个印痕。这只可能有一个解释。”他暂停片刻,“有人打开过信封,拿出里面的附件,然后在放回去的时候,一时不慎把附件翻了过来,使得附件的位置和原来的正好相反。然后,他重新封上信封,再次压住信封时里面的回纹针又印出一个痕迹,但这次是出现在信封正面的另一边,因为这次回纹针的位置和原来的完全不同。

“那么,打开那个信封的会是谁?”老绅士口齿清晰地说下去,“据我们所知,只有两个可能的人选:一个是参议员本人,另一个就是卡迈克尔在谋杀发生期间所看到的那个独自进出房子的访客——前面已经证明过,这个访客一定是凶手,同时他还烧了一封信,留下我们事后在壁炉里发现的那些灰烬。

“会不会是参议员在卡迈克尔离去之后、访客到达之前,自己把信封又拆开了呢?我承认,理论上有可能,但我们也必须遵循一般的可能性分析。我问你: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信重新打开?改正错误吗?但他在信上并没有做任何修正,所有的信件内容都和副本完全相同。是想再看一次自己口述后打字的内容吗?瞎说!他桌上就有副本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