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ATROSS(第13/22页)

“那个啊——”

武泽正想插话给贯太郎解围。

“我在问这个胖子。”

野上恶狠狠丢下一句。再度斜睨贯太郎,又问:

“那家伙出去干什么?”

“啊,那个……”

一边竖起耳朵听武泽等人的对话,八寻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快回答。快。快。昨天、今天,复习了那么多回。明明仔仔细细讨论过了的。沉默时间太长,对方会起疑心的。——但是,贯太郎的嘴里一直没有说出话了。

贯太郎到底怎么了?没想到他会紧张成这样。在舞台上表演魔术的时候,第一次闯进武泽他们住处的时候,连紧张的“紧”字的一竖都没有啊。

昨天晚上,八寻问过贯太郎。

“贯贯,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吧?”

这是八寻一直存有的感觉。在商务旅馆寄宿,计划准备的进展过程中,还有在九〇二室窃听那些家伙事务所的过程中,八寻好几次都想这样问贯太郎。但是每次都硬生生咽下去了。自己认识他这么久了,贯太郎还从没有任何一件事瞒过自己。就连阳痿的事情,也是早在正式交往之前就告诉自己了。所以这一次是自己多心了,八寻这样告诉自己。最喜欢的贯太郎会对自己有所隐瞒——真寻对这一点根本连想都不愿想。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

贯太郎这样回答。看到贯太郎装出来的笑脸,八寻顿时明白自己的疑惑是真的。显然贯太郎在隐瞒什么,而且看起来多半是件非常重大的事。八寻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想追查贯太郎的秘密,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贯太郎怎么会有事情瞒着自己呢?

“是吧。”

最终八寻只是这样笑着说了一声。

加油。加油。加油——八寻拼命祈祷。快点回答野上的问题。在他起疑心之前。快。快。

不知道是不是八寻的祈祷灵验了,贯太郎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去检查门外的表箱。水表,电表还有煤气表。表箱里面经常会藏有repeater,也就是窃听的中继器。”

贯太郎说起话来出人意料地流畅,武泽更加放心了。看起来只是一时忘记了该回答什么的样子。真是让人捏一把汗的胖子。

“中继器是什么玩意儿?”

“嗯,这个嘛,就是说,像窃听器这种东西,差不多只有这么大。”

贯太郎伸手比了个百元硬币的大小。

“发不出太强的电波,所以要把那种微弱的电波,用放在某个地方的中继器接受,然后变换成足够强的电波,发送到接收机去。这种情况最近比较多见。”

“哈……大工程嘛。”

虽然只是信口胡说,不过野上似乎相信了。贯太郎转身离开,走近另外三个人围坐的桌子,弯下腰去,用手指敲击轻便椅,开始摆出寻找窃听器的模样。三个人差不多都是散发出杀气的感觉,一边瞟这贯太郎,一边举着手机,继续督促恫吓着。

得赶紧找到保险柜在哪儿。

“那边房间也能进去看下吗?”

武泽要向客厅左手边的门走,野上微微抬起身,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坐了回去。武泽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门,探头进去。看着右边,看看左边。里面空荡荡,只铺着地板,什么也——

不对,就在眼前。沉甸甸的灰色耐火保险柜就放在正对面,拨号式的。此刻,里面现在正收着大笔现金吧。武泽咕嘟咽了一口唾液,转回身。可以看见沙发上抽烟的野上的侧面。在他旁边是真寻。正在向武泽这边看。武泽朝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找到保险柜了。她心领神会,按照约好的信号撸鼻子。

“姑娘你感冒了?”

一只脚搭在椅子座位上的老蚕豆笑嘻嘻地把脸转向真寻。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从工作中小小休息一下,或者是对闯入者感兴趣,手中拿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桌上了。

“不是,花粉过敏。”

真寻掩饰说。老蚕豆以令人不快的凶狠眼神上下打量真寻,然后嘶声笑了起来。

“对付花粉过敏啊,小孩的脐带据说很有效哟。”

“是吗?”

“生吃就行。”

真寻决定不理会这种近乎骚扰的不快言语,举起探测器想要继续工作。但是老蚕豆纠缠不休。

“和叔叔我一起生小孩吧。”

“嗯?”

“嚯,治花粉过敏啊,用脐带。”

“不了,不用了。”

“怎么生小孩,姑娘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归知道。”

“那,等下试试看吧。其实现在也行,叔叔我随时都行。”

“闭嘴,我没兴趣。”

不好——武泽身体僵住了。紧接着,拳头猛敲桌子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怒吼声刺入耳朵。

“你再说一回试试!”

意外地,发出声音的不是老蚕豆,而是他对面坐着的那个年轻的三角眼。消瘦的脸上,眼睛瞪得像要裂开一样,两个小小的黑眼珠哆嗦颤动,没有固定的焦点。

“啊,对不——”

武泽正要慌忙赶去真寻身边,三角眼又吼道:

“说了今天必须要还!是你自己说的吧!”

他是对着手里的电话机怒吼。

“多可爱的小姑娘啊,这么傲。”

老蚕豆笑了起来,声音像是刷盘子,瘦弱的双肩不断颤动。他回去干自己的工作了,满脸带笑地翻看手边的文件,把写在上面的号码敲进手机里。

别闹了——武泽向真寻投去责备的眼神。

被武泽这样瞪了一眼,真寻假咳了一声。刚才确实很危险,武泽生气了吧。自己也确实不愿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作战无论如何必须成功。母亲的仇。鸡冠的仇。还有现金。——如果失败的话,就没有未来了。因为在作战中,塞在旅行包里的那些钱全都没了。虽说本来也不想用那些钱,而且至今为止好几次都想扔掉,但之所以一直没有真的扔掉,还是因为内心深处也在隐约考虑将来如何生活吧。真正要说的话,那些钱也许像是某种保险一样的东西。然而现在已经没有那份保险了。

平复情绪,真寻开始着手下一作战。她慢慢在室内走动。把手上的探测仪逐一接近沙发、坐在上面的野上、矮桌、窗户——画面上的“!”从一点五完全变成了两条——靠近折叠椅、让人讨厌的老蚕豆、还有他前面的桌子——在这一带,“!”的数目急剧增加到四条。

看到在桌子前面停止动作的真寻,武泽紧张地问:“发生反应了?”

“啊,馆山先生。是的。这个……桌子附近。”

“桌子?”

武泽走到真寻身边,一边向三个人点头致歉,一边探头看桌子下面。然后又歪过头,在桌面上扫视。接着又一次沉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