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4/19页)
“这么说的话,假如事先训练好欧比,教给它一些信号,那么事故的时候,只要有人发出那种信号……”
“不,这是不可能的。”
间宫“咯吱咯吱”地挠着裸露的膝盖。
“发出信号的必须是主人或者驯狗师。其他人发出的信号,狗是绝对不会服从的。”
这样的话,白天的时候镜子也说过。欧比只听阳介一个人的话。
“难道没有例外吗?比如狗听从了自己主人之外的人的命令?比如……我是说比如,狗把发出信号的人错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啊,这种可能理论上说得通。比如,发出信号的人穿着和狗主人一样的衣服,而且站在很远的地方。”
间宫的话引爆了秋内脑海中的一角。
——和我心里的那个疑点对接上了。
“此话怎讲?”
“其实,狗的视力不是很好。如果把人的视力设为一点零的话,那么狗的视力只有零点三左右。狗的眼睛是近视的,所以不擅于对焦。因此,在对方站在远处的时候,它们只能通过服装来判断对方是不是自己的主人。你看,比如在河滩之类的地方遛狗的时候,只要远处有人穿着和狗主人类似的衣服,狗便会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这种事情不是经常发生吗?”
“没有,至少我没怎么看到过。”
“明明有的嘛。这个,就是这种感觉,你看。”
间宫把一只手伸到桌子上。他竖起中指,把其他四根手指支在桌子上,然后左右摇摆中指。他在用手模仿狗,只见这只“狗”显示看了看左边的计量烧杯,然后又看了看右边的那个。
“啊,是主人!”间宫说。“啪嗒啪嗒”,他灵巧地移动起四根手指,只见那只“狗”朝着计量烧杯靠了过去。在计量烧杯前面,那只“狗”突然停住了脚步。“啊?你是谁啊?”间宫用一种惊讶的口气说道。
这种事情其实用语言表述完全可以听明白,因此这种“行为艺术”根本没有必要。只是间宫自己想要表演而已吧。
“把别人误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秋内看着榻榻米,陷入了沉思。他对照着间宫的话,在心里试着审视起自己的疑问。
“素色的T恤衫,会怎么样呢?”
为了不让间宫察觉,秋内尽可能简短地问道。间宫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啪嗒啪嗒”地眨了几下眼睛。
“啊,对不起,我说的是服装的事情。。在刚才那个例子里,狗把站在远处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主人,假设那个人当时穿的是一件素色的T恤衫,情况会如何呢?”
“也就是说,在这种场合下,并没有显著的特征,是吗?”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狗大概会按照颜色去判断吧。”
间宫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最近的研究说,狗能够区分的颜色只有紫色、蓝色、黄色这三种颜色——是啊,比如出去遛狗的时候,狗主人身上穿着紫色、蓝色或者黄色的T恤衫。狗跑着跑着,突然看到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和狗主人一样颜色的T恤衫,这个时候,狗或许会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主人,然后不顾一切地跑过去。”
“跑过去吗?”
“可能会是这样的吧。”
那天,阳介穿着一件紫色的T恤衫。然后十分巧合的是,京也身上穿的T恤也是那个颜色的。欧比很可能把京也误当成了阳介,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狗靠服装辨认人类,然后把别人误当成了主人,这种情况下,一般需要多少距离呢?”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狗的视力在个体上是有差别的。”
“比如说,在单侧一车道的马路对面呢?”秋内问道。
间宫突然抿起嘴,问道:“难道说……你已经有想法了是吗?”
蓬乱的头发里,两只犹如狗一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秋内。
秋内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心中的那团疑惑能不能对间宫说呢?应该说,还是应该沉默呢?——秋内马上做出了决定。
“咕嘟”,秋内咽了一口口水,随后开口说道:“那天,从尼古拉斯走出来的京也,身上穿的是一件紫色的T恤衫,宽子穿的是一件蓝色半袖衬衫,羽住同学穿的是一件淡粉色T恤衫。所以,也就是说,既然狗只能区分紫色、蓝色和黄色这三种颜色,那么欧比至少能够判别出京也和宽子的颜色。”
“可能吧。”
“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京也和宽子,在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采取了行动,让欧比跑了出去。可以这样想吗?”
“比如是哪个人呢?”
秋内再度陷入无言以对的窘境。不过,事态既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已经无路可退了。
“是京也。”秋内直截了当的说出了心里的疑虑。
“那个时候,京也做出了半胡闹似的行为,那一幕我一直都忘不了。”
“友江君的行为是——”
秋内把一切都告诉了间宫。京也跑到楼梯的平台上,看到有几只麻雀正在看自己,于是他便像用步枪似的,把钓鱼箱举了起来,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随后,欧比便冲了出去。
“哈哈,原来如此……你是不是在想,友江君的那种行为和阳介君的事故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是这样的。”这正是秋内心中的疑虑。
京也在尼古拉斯的楼梯上,像拿步枪一样举起了钓竿箱。秋内怀疑这或许和“欧比的暴走”之间存在着一些联系。他一直都这么认为。当然了,秋内觉得京也并不是有意让欧比冲出去的,也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不过,京也的那种行为在秋内的脑海里留下来深深的烙印。那个时候,秋内并不可能逐一观察周围的路人,不过,根据他的记忆,在欧比冲出去之前,除了京也以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人做出特别的举动。如果欧比是因为周围其他人的举动从冲出去的话,那么,做出那个举动的人就只能是京也。
“不可能的。”
“啊?”秋内仔细打量着间宫。
间宫又说了一遍“不可能”,然后眯着眼睛,笑了。
“不管T恤衫的颜色如何相同,只要主人在身边,狗就不会把别人认成自己的主人。而且,那种情况想认错都很难,因为阳介君和友江君的身材差距实在太大了。”
“这倒也是……”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秋内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京也和阳介的事故没有一点关系。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个,我……并不是怀疑自己的朋友。我也不是在追究谁的责任,让他来对阳介的事故负责。可是,那个时候,京也的举动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