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抚慰黑夜行者 Chapter 5 “凶手”抓到了(第5/7页)
我看见你了。
嗯。就是这个陈述。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在跟踪我,而我也在监视你。可我远远地领先于你,控制着你的路线,支配着你的速度,监视着后面的你。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而你只知道我在监视你。我看见你了。
我觉得这个推理是对的。但是,为什么我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呢?
再说了,我应该把这其中的哪些告诉亲爱的德博拉呢?这些感觉都是隐私,一想到它们公开的一面我还真的犯上嘀咕了,而这公开的一面对我妹妹以及她的事业是非常有用的。我不能告诉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觉得凶手之所以这么做是要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是要看我有没有本事懂得他的信息并且做出回应。可是,除此之外,有什么情况我需要告诉她,而且也很想告诉她呢?
我已经受不了了,很想先睡上一觉,然后再来清理这些乱糟糟的思绪。
我爬上床的时候简直要哭了,是的,差点儿就哭出来了。我尽力使自己迅速入睡,让大脑进入黑暗中。睡了足足两个半小时,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
“是我呀。”电话那头的声音说。
“我知道是你,”我说,“是德博拉,对吗?”当然是她。
“我找到那辆冷藏货车了。”
“嗯,恭喜你呀,德博拉。那可是好消息呀。”
她长时间沉默不语。
“德博拉?”我过了好久说,“是好消息,对吗?”
“不是。”她说。
“哦。”我仍然睡意很浓,脑袋就像掸子在敲打教堂里祈祷用的地毯一样,不住地往下栽。不过我极力保持清醒。“嗯,德博拉,你怎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搞了个水落石出,”她说,“我把图片与残肢编号等进行了匹配。所以,我像一名优秀的侦查员一样把这些情况向拉戈塔做了汇报。”
“她不相信你的汇报?”我问道,心里并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
“她可能相信了。”
我使劲儿地眨着眼睛,但是上下眼皮老粘在一起,于是我干脆闭着眼睛跟她说话:“对不起,德博拉,咱们俩不知是谁像是在说梦话,是我吗?”
“我费了好大力气向她解释,”德博拉声音很低,听起来十分疲倦,我仿佛觉得自己乘坐的船沉到水底下却没有了舀水的桶,“我把自己发现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说话的态度也很礼貌。”
“那太好了,”我说,“她说什么来着?”
“什么也没说。”德博拉说。
“一句话也没说?”
“一句话也没说,”德博拉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她只说了声‘谢谢’,那口气就像对停车场的服务员道谢似的。她还朝我微微一笑,那样子很逗,然后转身走了。”
“嗯,可是德博拉,”我说,“你不能指望她会——”
“后来我明白了她干吗对我露出那样的微笑,”德博拉说,“好像我是个弱智,而她最终想出了该把我关到哪里。”
“哦,不,”我说,“你是说你已经脱离了这个案子?”
“我们大家都脱离了这个案子,德克斯特,”德博拉带着疲倦的语气说,听起来好像跟我一样累,“拉戈塔抓人了。”
突然我们俩都沉默不语,我的脑子也无法思考,不过我至少保持着清醒。“什么?”我说。
“拉戈塔抓了一个人,是运动场的一个工人。她已经把那个伙计拘留了,她肯定那个伙计就是凶手。”
“这不可能。”我说。尽管我心里明白这是很有可能的,这个死脑筋的婊子!我骂的是拉戈塔,不是德博拉。
“这我知道,德克斯特。可是你就别再把这话告诉拉戈塔了。她确定自己抓的人是对的。”
“确定到什么程度?”我问道。我的脑筋呼呼地旋转着,像是要呕吐似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德博拉哼了一声。“一个小时后,她要举行新闻发布会。”她说,“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嗡嗡地响个不停,根本无法听见德博拉接下来说的是什么。拉戈塔抓人了?抓的是谁呀?她能给谁加上这个罪名呢?难道她不顾所有那些线索,不顾这几起谋杀案的气味、感觉和味道,就把一个人给抓起来了?这位凶手已经做过——并且正在做——的事情非同寻常,这样的高手是不可能让拉戈塔这种三脚猫抓住的。绝不可能。我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打赌。
“不,德博拉,”我说,“不可能啊。她肯定抓错人了。”
德博拉朗声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疲惫。“是呀,”她说,“这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还有更逗的呢,你想听听吗?那个人也不知道。”
我实在听不懂这句话:“你在说什么呀,德博拉?谁也不知道啊?”
她再次发出那种恐怖的笑声:“被抓的那个人。德克斯特,我估计那人跟拉戈塔一样昏了头,因为他承认了。”
“什么?”
“他承认了,德克斯特。那个王八蛋自个儿承认了。”
此人名叫达里尔·厄尔·麦克黑尔,属于我们常说的那种社会渣滓。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有十二年住在佛罗里达州。亲爱的多克斯警官从运动场工作人员的档案中翻出了他的名字。多克斯警官在电脑上对运动场受聘人员的暴力或重罪判刑记录进行反复核对时,麦克黑尔的名字两次闪现了出来。
达里尔·厄尔是个酒鬼,喜欢打老婆,找乐时偶尔还会干些抢劫加油站的勾当。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他有时要找些最廉价的工作,干上那么一两个月。在某些心情舒畅的周末晚上,尽情狂饮了几箱六瓶装的啤酒后,他会把自己想象成上帝派来的惩罚者。他醉醺醺地开着车转悠,看着不顺眼的加油站就冲进去,挥舞手枪,抢了钱后开车就跑。然后,他拿抢来的八九十美元去买更多的酒狂饮,一直喝到心里高兴得想打人。达里尔·厄尔的块头不大:身高一米七,骨瘦如柴。为安全起见,挨打倒霉的通常是他老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着。不过有一天晚上他打老婆有些过火,使这个倒霉女人做了一个月的骨折牵引。于是这个女人到法院起诉。达里尔·厄尔成了一个有前科的人,他有不光彩的过去。
他还是酗酒,不过在雷福德监狱他确实给吓到了,把打老婆的习惯给改了。出狱后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室内运动场看门。这份工作一直做了下来。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打老婆了。
此外,我们的达里尔甚至还在飞豹队参加“斯坦利杯”冰球赛的时候出过一点儿风头。那时候,他的工作之一是在比赛的间隙跑上场,清理球迷们往冰球场上扔的东西。在“斯坦利杯”冰球比赛的那年,只要飞豹队一得分,粉丝们就会激动地往冰球场上扔三四千只塑料老鼠,所以捡塑料老鼠并将其搬离场地就成了达里尔的主要工作。这是个枯燥活儿,毫无疑问。某天晚上喝了几瓶劣质伏特加壮胆,达里尔在捡塑料老鼠的时候还即兴来了一段老鼠舞。观众们觉得不错,要求他再来一段。后来每当达里尔·厄尔进入冰球场,人们都会叫他跳一段老鼠舞。这个余兴节目一直保持到赛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