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遗产(第3/5页)
我一回到病房,思思就冲我问,“花呢?你没扔吧?”她满眼怀疑地看着我空空的双手。
“花瓶……”我反应迅速,“我是问护士要花瓶去了。她把花拿走了,说插好后再还来。”我补充道,“但要花点时间。”
“可惜,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思思面带愁色。
“太可惜了。”我嘴上这样说,内心却是窃喜。
“要是你希望我再多陪你一会儿的话……”
“我怎么能耽搁你宝贵的学习时间呢。对了,”我小心地转移话题,“葬礼那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个问题,我当时只走开了五分钟,但回来时你就不见了人影。”她说这话时眨了几下眼睛,我知道她没有全说实话。看着她长大有个好处:我很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我在那附近到处找你。你的黑领带被遗弃在草地上,离主干道一两米远。父亲担心你遭遇不测,我们又将整个墓园翻了个遍,终于发现你昏倒在墓园另一端,离你本该在的地方相去甚远。以你当时的身体状况,是怎么走到那里的?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死呢。”
“抱歉我吓到你了。”
“你是该道歉,害我为你流眼泪。”她嘟囔着,“你为什么去别人的墓地?”
“老实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谢天谢地我还生龙活虎的,不然你可要因蓄意伤害罪而被判刑了。”
“好笑吗?我可笑不出来。”她抱怨道,“那天你害苦了我……我的新礼服都不成样子了……”
“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指着墙上的钟,“小姐,还不快走,上课要迟到了。”
“糟了,我还有份报告要交呢。那明天再见吧。”
“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哦。要是你挂了科,挨骂的可能是我。”
“别担心。爸爸准许的,”她愉悦地吸了一口气,“他说我来能让你好得快些。”
“多亏你,我已经完全康复了。要是我在医院再多待一天,可能真会生病。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你跟我爸说过吗?”
“要是你再耽搁会儿,就可以直接问他了。”
这话效果好,思思一溜烟地跑开,快得我只看到走廊上的残影。
在母亲给我送饭来前,我清静了两小时。她带来一件意外礼物——一个绿色玉观音,上面系着红绳。母亲将玉器戴在我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我拿起玉石细细观察。
“护身符,能带来好运;今早星云法师送我的。”
“你知道我不信这套。”我想摘下来。
“你敢!”母亲斥责我不敬神灵,“这玉坠是用来保佑你的,是开了光的!星云法师可是为你颂了三天的经呢。”
“那你为这坠子付了多少钱呢?”
“这样的护身符不能用钱来衡量。”她怒斥道。
“看来花了不少。”
“我和法师相识多年,他是看在交情的份上特意帮忙的。换了其他人可是要等好几个月……”
“难怪我感觉全身阳气上涌呢。”我打趣地说。
“这可不能开玩笑。你必须一直戴着,洗澡都不能取下。不准取下来!”她强调道。
“真要这么灵验,你当初就该给阿俊也弄一个。”
“要是那时我知道就好了。”她叹了口气,“哪怕有一丝救他的希望,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佛祖倾尽所有。”
“对不起妈,我不是要……”我察觉到她的忧伤,态度不再嘲讽。
“阿阳,要一直戴着它。我就要求你这件事。”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母亲这几年时常去寺庙,狂热地求神拜佛。八年前阿俊的离世几乎击垮了她,她将佛教当作慰藉。如今,父亲亡故,我又险些见阎王,她一定是吓坏了……我默默地把她揽入怀中。
“我会听你的话,别多想了。”我说,“在我变成个糟老头前,是不会先你而去的,我保证。”
她扶着我的肩膀,对我点头。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我亲吻她的面庞。
说实话,我不大喜欢在身上戴个不相干的物件。我有几条金链子,但完全不想戴;学校纪念戒指也搁抽屉里忘了老久;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一直都放在桌上,积起了灰尘。旧习难改。但虽然有悖自己的本意和想法,面对母亲的恳求,我还是承诺会一直戴着这玉坠。诡谲的是,我的皮肤一接触到这玉器,就感到被一股和风吹拂,周遭氛围似乎骤然异变了。
弗兰克下午晚些时候才到,还带来了我不小心落在车上的手机。手机里有几条未读信息,多数是詹姆斯·莱森发的。他是我的好友兼代理人,这几周一直在催问我的小说进展,我家最近的遭遇也令他如坐针毡。可怜的人啊,他不光要应付毒舌的记者,还得伺候我这么个低产作家,天知道,这可能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工作了。
当安吉拉这个名字在屏幕上跳出来时,我皱起了眉头。短信内容很简单:“飞机明晚七点半着陆。很快就来见你,安吉。”
“明天一早你能帮我办理出院吗?这地方我是待够了。”我删了短信,问弗兰克。
“没问题,我来安排。”
“还有,那女孩叫什么来着?”我又问了句。
“你是说尹悦吗?”
“我准备见见她。”我说得有几分犹豫。
“她一定会乐坏了。”
“我可不敢担保见面会很愉快。而且除非另有原因,我只打算见她这一次。”我断言道。
“当然,主动权都在你手上。”弗兰克向我保证。
“我还需要个安静的地方来进行创作。詹姆斯说现在我住宅前院满是记者。”
“我来处理。我倒是知道有这么个合你心意的房子。”弗兰克的声音里透着欢快,“还有,安吉拉之前来过电话了。她明天就回来,说是给你发了……”
“我知道。”我没好气地打断他。
“有什么不妥吗?你和她曾亲如姐弟吧。”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搪塞道。
弗兰克聪明地丢开这个话题,“今晚好好休息吧,孩子。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 * *
次日,天没亮我就醒了,洗漱完毕后换了一身母亲昨天带来的干净衣服。弗兰克九点左右到病房,我们乘坐员工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库。
“给,穿戴上这些。”他递给我一件风衣、一顶帽子,还有副大得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有必要打扮得像秘密特工似的吗?”
“那人在追踪我。”弗兰克匆匆扫视周围。
“那个记者?”
“他之前就在护士服务站打探消息,我只得让保安将他赶走。”
“真是固执得可怕。”我依弗兰克的话乔装改扮,“帅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