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第5/7页)

布里斯托想嘲笑他,声音却显得空洞又矫情。

“所以,那天早上,没人看见你溜进办公室拿文件,”斯特莱克继续说道,“你始终藏在‘肯蒂格恩花园’十八号中间那层公寓里。”

布里斯托说:“我不在那儿。我在切尔西,在我妈妈那儿。”

“我觉得,当时你并没打算杀死卢拉,”斯特莱克毫不理会地继续说,“可能你只是想等她回来时拦住她。那天,没人觉得你会去办公室,因为你应该在家办公,好陪着生病的母亲。公寓里有很多吃的,你也知道怎么出入所以才没有触动警报器。你可以清楚地看到街上的动静。所以,如果迪比·马克一行出现,你也有足够的时间离开那儿,走下楼,大言不惭地说你在你妹妹家等她。唯一的风险就是送快递的可能会进公寓。但那巨大的玫瑰花瓶送来时,没人注意到你藏在公寓里,不是吗?

“我想,独自在那奢华之地待了几个小时之后,你才萌生出谋杀的念头。你是不是开始想象:卢拉肯定没留遗嘱,如果她死了,那该多好。你肯定知道,你那生病的妈妈要好说话多了,尤其你还是她仅剩的孩子。这么想想就美极了,对吗,约翰?唯一的孩子,仅剩的孩子。再也不会被一个更好看、更可爱的兄弟姐妹比下去了。”

即便光线越来越暗,他也能看到布里斯托突出的牙齿,知道那双近视眼正紧张地瞪着他。

“不管你怎么奉承你妈妈,怎么扮演孝子,在她心里你永远都排不到第一位,对么?她一直最喜欢查理,对不对?每个人都喜欢查理,连托尼舅舅都喜欢他。查理死后,你可能以为自己终于要成为众人的焦点了,但结果呢?结果卢拉来了,每个人都开始担心卢拉、照顾卢拉、喜欢卢拉。你妈妈甚至都没在她病榻前摆一张你的照片,只有查理和卢拉的照片。她只爱那两个孩子。”

“去你妈的!”布里斯托咆哮道,“去你妈的,斯特莱克。你懂什么?就凭你那个荡妇妈?她怎么死的?淋病?”

“好,”斯特莱克赞赏地说,“我正要问你,你想找些傻子来耍的时候,会不会调查我的个人生活?你一定认为,我会特别体谅可怜的、痛失亲人的约翰·布里斯托,是不是?因为我妈妈年轻时就死了,还死得相当可疑。你以为能轻易地把我玩得团团转……

“不过没关系,约翰。如果你的辩护团队没法证明你精神错乱,那他们多半会说应该谴责你的成长环境——没人疼、没人爱、没人重视,总觉得受委屈,是不是?第一天见你,我就注意到这点了。你回忆卢拉被车带到你家,走进你的生活,流下那些所谓感动的泪水时,我就注意到了。爸爸妈妈甚至都没带你去接她,是不是?他们把你像条宠物狗一样留在家里。查理死后,你这个儿子给不了他们足够的安慰,所以,你又要变成可怜的老二了。”

“我没必要听这些。”布里斯托喃喃道。

“你随时可以走,”斯特莱克说,光线越来越暗,他已经看不清布里斯托镜片后的眼睛,“为什么不走?”

但这名律师只是坐在那儿,一个膝盖仍上下抖个不停。他搓着手,等着听斯特莱克的证据。

“第二次是不是容易些?”侦探静静地问:“杀卢拉,是不是比杀查理容易些?”

他看见那些白森森的牙,但布里斯托只是张了张嘴,并没发声。

“托尼知道是你做的,对不对?查理死后,他那些所谓的胡说八道就是你妈妈说的那件痛苦残忍的事吧。托尼当时在场。他看到你把查理推下去,然后骑车离开。是你刺激查理,问他敢不敢骑到边上去的吗?我了解查理,他从来经不起刺激。托尼在采石场看到死去的查理,他跟你爸爸妈妈说是你干的,对不对?所以你爸爸才打了他,而你妈妈则晕了过去。也正因为如此,查理死后,托尼被扫地出门:不是因为托尼说你妈妈失职,而是因为他说,你妈妈养了个神经病。”

“这——不,”布里斯托嘶哑地叫道,“不!”

“但托尼无法面对家庭丑闻。他保持了沉默。后来听说他们又领养了一个女孩,他还是有点恐慌,是不是?他打电话给他们,试图阻止那一切。他的担忧是对的,不是吗?我想,你一直都有点怕托尼。但他自己也有秘密,无意中替你做了不在场证明。真他妈讽刺!”

布里斯托什么也没说,呼吸却非常急促。

“那天,托尼需要装作他在某个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不是在酒店里跟西普里安·梅的老婆鬼混。所以,他说他再次折回伦敦,去看望生病的姐姐。然后,他意识到当时你和卢拉应该都在那儿。

“卢拉死了,所以没法反驳他。他别无选择,只能假装看见你在书房,但没跟你说话。而你则支持他的说法。你们俩都一边撒谎,一边琢磨对方究竟干什么去了,但又都不敢问。托尼不断告诉自己,他得等你妈妈死后才能质问你。或许,这就是他一直违背自己良心,保持沉默的原因。不过,他依然很担心,所以让艾莉森监视你。同时,你一直在跟我胡扯,说卢拉拥抱你,还编造她回家前你们和解的感人场面。”

“我当时在那儿,”布里斯托说,声音低沉刺耳,“我在我妈妈的公寓里。如果托尼不在,那是他的问题。你没法证明我也不在。”

“约翰,我的工作不是证明你强词夺理。我要说的是,除了你那个被安定搞得糊里糊涂的妈妈,你已经失去了所有不在场证明。

“但是,为了把这一点也推翻,我们继续说。卢拉去探望你体弱的母亲了,托尼正在某家酒店干厄休拉,你呢,仍藏在二号公寓,想出一个更大胆的解决方法,搞定资金问题。你等啊等,然后,为了避免被查到指纹,你戴上衣柜里留给迪比的那双黑色皮手套。真可疑啊,你仿佛已经开始盘算暴行了。

“终于,刚到下午时,卢拉回家了。不走运的是,你从公寓窥视孔看到她是跟朋友一起回来的。

“这时候,”斯特莱克说,声音变得强硬,“你才认真起来。如果你没在楼下待那么长时间的话,过失杀人或许还站得住脚。我们可以说那是场意外,你们稍微动了点手,然后卢拉不小心摔下阳台。你知道她有客人。一个或许只想着勒索自己妹妹一大笔钱的人,不会坏到哪儿去。你或许可以等到她再次独处的时候。但这法子你已经试过,没什么效果。所以,为什么不趁她当时高兴的时候上去呢?有朋友在旁边,说不定她会客气点,没准儿,为了打发你走,还会给你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