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第4/5页)

他们走到拐角,约翰尼为她打开乘客一边的车门。然后绕过去坐到驾驶座上,“你冷吗?”

“不冷,”她说,“今天晚上天气很不错。”

“对。”他说,把车驶离拐角。她又想起那个荒唐的面具。杰克尔那半边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窝孔后面是约翰尼的蓝眼睛,这一半并不可怕,因为能够看出后面是约翰尼本人,正是海德的那半边脸吓着了她,因为那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它有可能是任何人的眼睛。比如,有可能是丹的眼睛。

但是,等他们到达艾斯帝镇乡村博览会时,她已经忘记了那假面具,游艺场中光秃秃的灯泡闪闪发光,大转轮上的霓虹灯上下翻转。她和她的朋友在一起,他们将痛痛快快地玩个够。

这是个阴天的晚上,但没下雨,还算挺暖和的。天空一勾弯月时隐时现。约翰尼一只胳膊搂着她,她偎过去。

“你知道,我很想念你,莎拉。”他的声调似乎很随便,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她的心停了一下,然后狂跳起来。

“真的吗?”

“我猜那个叫丹的家伙伤害了你,是吗?”

“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她坦率地说。他们身后的黄色交通灯一闪一闪的,使他们的影子在前面的水泥道上时隐时现。

约翰尼似乎在认真考虑这句话。“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最后开口说。

“我知道你不会的。但是约翰尼……这需要时间。”

“对。”他说。“时间。我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

后来,不论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她常常会想起这句话中所包含的难以言传的痛苦和失落。

他们走到拐角,约翰尼为她打开乘客一边的车门。然后绕过去坐到驾驶座上,“你冷吗?”

“不冷,”她说,“今天晚上天气很不错。”

“对。”他说,把车驶离拐角。她又想起那个荒唐的面具。杰克尔那半边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窝孔后面是约翰尼的蓝眼睛,这一半并不可怕,因为能够看出后面是约翰尼本人,正是海德的那半边脸吓着了她,因为那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它有可能是任何人的眼睛。比如,有可能是丹的眼睛。

但是,等他们到达艾斯帝镇乡村博览会时,她已经忘记了那假面具,游艺场中光秃秃的灯泡闪闪发光,大转轮上的霓虹灯上下翻转。她和她的朋友在一起,他们将痛痛快快地玩个够。

他们手拉手走进游艺场,一路上不怎么说话,莎拉又想起小时候逛乡村博览会的情况。她生长在缅因州西部的一个小镇南巴黎,在弗莱伯格有个乡村博览会。对于生长在波奈尔的约翰尼来讲,塔普舍尔大概是他小时候去的乡村博览会了。但这些乡村博览会其实都一样,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人们把车停在泥地停车场,在门xx交两块钱,还没走进乡村博览会就闻到热狗,胡椒和洋葱、黛肉。棉花糖。锯未以及其它芬芳的气味。你可以听到铁链带动的小火车的隆隆声,他们称之为“野老鼠”。你听到射击区传来的0.22毫米口径枪的叭叭声,大帐篷上绑着的大喇叭高喊着让人们进去赌博,帐篷里是从当地殡仪馆搬来的长桌和折叠椅。摇滚乐在和汽笛风琴一争高低。你可以听到招徐顾客的人的叫声——二角五分射两次,赢个小布狗送你的孩子,快来啊,快来赢啊。这一切都没有变,它再次把你变成一个小孩,迫不及待地要去上当受骗。

“在这儿!”她拉住他停下,说,“滑车!滑车!”

“当然。”约翰尼安慰地说。他递给售票亭里的女人一美元,她推给他两帐红票和两个一角的银市,头都没从《电影剧本》杂志上抬起来。

“你说‘当然’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用那种声调对我说‘当然’?”

他耸耸肩,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问题不是你说了什么,约翰·史密斯,问题是你说话时的语飞。

滑车停了,乘客纷纷下来,从他们身边穿流而过,大部分都是少年,穿着蓝色的海军呢衬衫或开领的羊毛衫。约翰尼领着她走上木梯,把票交给开滑车的人,那人看上去像世界上最厌倦的人。

“没什么意思,”他说,开滑车的人让他们坐进一个小圆壳车中,插上保险杠。“只不过这些车是在环形轨道上,对吗?”

“对”

“而环形轨道又是嵌在一个圆形大转盘上的,对吗?”

“对。”

“啊,当滑车全速运转时,我们坐的这个小车围着环形轨道飞速旋转,其速度只比宇航员升空时的速度稍慢一点儿。我知道一个男孩……”约翰尼严肃地探过身。

“噢,你现在要说瞎话了。”莎拉不安地说。

“这个小孩五岁时,在台阶上摔了一跤,脖子上部的脊椎骨摔了头发丝那么小的一个裂缝。十年后,他坐上了塔普舍尔乡村博览会的滑车……于是……”他耸耸肩,然后同情地拍拍她的手,“但你大概不会有事儿的,莎拉。”

“噢……我要下,下,下去……”

滑车猛地启动了,乡村博览会和游艺场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灯光和面孔,她尖叫着笑起来,开始打他。

“头发丝那么小的裂缝!”她冲他喊道。“我们下车后,我要让你有头发丝那么小的裂缝,你这个撒谎的家伙!”

“你还没觉得脖子有裂缝吗?”他甜蜜地问道。

“噢,你这个撒谎的家伙!”

他们越转越快,当他们第十次经过开动滑车的人时,他俯身过去吻她,车呼啸着在轨道上旋转,他们的嘴唇热烈。兴奋地紧紧贴在一起,然后滑车慢了下来,他们的车在轨道上发出短而尖的响声,最后终于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

他们下了车,莎拉捏捏他的脖子:“头发丝细的裂缝,你这狗东西!你真让人受不了!”她嗔怪地说。

“我不会有好结果的,”约翰尼同意说。“我母亲总是这么说。”

他们又并肩走到游艺场,等着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

“你母亲很信教,是吗?”莎拉问。

“她是一个虔诚的浸礼教会教友,”约翰尼同意说。“但她并不狂热,很有节制。我在家时,她总忍不住要塞给我一些宗教小册子,但那是她的事。爸爸和我对此都能容忍。我过去常常捉弄她——我问她,既然该隐的爸爸妈妈是地球上的第一对人,那么该隐到底跟谁结婚呢?诸如此类的一些问题——但后来我认为这么做有点儿卑鄙,就再不问了。两年前,我以为尤金·麦卡锡能够拯救世界,那么至少浸礼教会教友不用选耶稣当总统了。”

“你父亲不信教吗?”

约翰尼笑了:“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浸礼教会教友。”他想了想又补充说:“我爸爸是个木匠。”好像这很说明问题似的。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