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法医手记 第二章 十五年前的遗憾(第2/4页)

直到两个小时后,大师兄这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了法医办公室,一进门,他就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报告随手扔在了工作台上。我赶紧乖乖地拉过一张凳子,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就神情落寞地把刚才在案情分析会议上得知的案情通报结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

原来,现场的那只狗是纯种的日本秋田犬,脖子里有专门的芯片,经过和市里养犬办的沟通核查,确定是属于一个失踪的藏族女孩珠玛,她是苏川市民族大学的大二学生,一个活泼可爱的年轻。熟悉她的朋友们都知道,在这个可爱的藏族女孩的身边总是形影不离地跟随着一条纯种的日本秋田犬,叫加布,是她父亲因为担心女儿的个人安危而特地给她买的,因为女儿一有空余时间就会四处旅游登山。是个地道的发烧级别的背包客。所以父亲很不放心。而这一次,自己的女儿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和他通话了,这在平时看来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所以父亲就特地从拉萨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在学校遍寻女儿未果后,焦急的他立刻就赶到公安局报案。这位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最多只是认为自己的女儿因为登山而出了意外摔伤了,急需救援。然而就在他报案后的第八天,郊外就有登山客打来报警电话,说是发现了一个登山背包,还有一些必备用品,旁边是一些让人无法解释的东西,也就是后来我在现场看到的一只死狗和一只被咬下来的男人的左耳朵。当地派出所的同事在背包的夹层中发现了一本学生证,经仔细辨认,证件就属于失踪的大二学生珠玛。而那条狗,就更不用说了。而真正让人感到不安的是那条狗是被人活活地用石头砸死的,头骨都碎了,骨头的碎片深深地扎进了这条忠实的狗的脑子里,导致了颅内硬膜出血,最终死亡。

说到这儿,大师兄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看来是凶多吉少啊!’

‘那藏族的女孩找到了吗?’我焦急地问道。

大师兄摇了摇头,‘现在还在找,但是,估计是难了,都失踪了将近半个月了。而山里的地形太复杂了,派出所的同事们和向导把脑袋都转晕了。估计是没戏了。’

‘那只耳朵?’我指了指身后的证据柜,试图尽上一点微薄的力量。

‘没办法,除了知道是一个男人留下的,就没有别的线索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小张,你就别再多想了!’大师兄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失落,他伸手指向了对面的铁皮档案柜,‘我们手头还有别的案子要忙呢!’

听了他的话后,我默默地打开了被大师兄丢在桌面上的那本案件夹,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女孩的放大相片,那精致小巧的五官,那迷人的微笑,那特有的藏族女孩的小辫子,还有,就是她身边那只尽忠职守的狗……刹那间,女孩的笑脸就像一缕阳光一般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当时,我就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不无悲哀地意识到,这一辈子自己都无法把这张脸给忘记了!

……

“张姐,那现在你的大师兄还在局里吗?”

张晓楠苦笑着摇摇头:“他早就已经调走了,记得临走时他叹着气,对我又一次说起了这个让他深感不安的案子,言下之意就是一旦有这个女孩的下落,一定要让他知道。他没说女孩已经死了,可是大家都很清楚,女孩被害已经成为了基本可以肯定的事实,至今没有消息那就更是凶多吉少了,派出所的同事们和失踪女孩的父亲一起在山上不分昼夜足足找了一个星期,仍然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但是,渴望奇迹发生的心情,这是包括受害人家属在内,我们每一个办案人员共同的心愿,所以,我点了点头。要知道,大师兄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学校只是教给了我基本的理论常识,但是大师兄却是以一个老法医工作者的身份与耐心手把手地教会了我如何去尊重生命,哪怕它已经逝去。”

说到这儿,张晓楠顺手拉开了办公桌抽屉,拿出了她和大师兄在他离开局里时所照的留念合影,相片距今已经有整整八年的时间了,相片中略带稚嫩的女孩子也已经成为了永久的记忆。但是张晓楠很清楚,那就是——这个案子一日不结,那么,自己的内心就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光确定死者的身份还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抓住隐藏了整整十五年的凶手!所以,我决定先从手中这卷头发开始。”张晓楠面对重案组的几个探长严肃地说道。

“要知道,人即使死了很多年,尸体都已经化成了白骨,头发却能够完整地被保留下来。很多考古专家在千年的古墓里,都还能够找到死者的头发。而目前对于我来说,珠玛的头发就是我手头唯一有用的证据。”

苏探长点了点头,“我们等你消息!”

张晓楠找来了她的同事,专门负责法医植物生态学的老赵协助自己一起工作。

在很多人眼中,法医,似乎就只是和死尸打交道,很多电影和电视剧里,只要一提到‘法医’,马上出现的镜头就是手拿血淋淋解剖刀的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人物,面前躺着一具没有任何生息的尸体。其实,‘法医’这个概念所涉及的学科是非常广泛的,分工种类细致,可以说是各司其职,就拿老赵来说吧,他专门负责对由尸体上所提取到的大量动植物方面遗留证据的判定和研究,从不解剖尸体,但是,老赵的头衔却也是法医。

老赵对送检的头发样本中的动植物遗留提取物很快就给出了分析报告:“珠玛的头发中没有土块的存在,那就表明她死亡后,尸体没有被掩埋;头发有很明显的一段发白,那是长期在野外被阳光暴晒和雨淋后所造成的痕迹;头发结结处遗留的松针被证明是来自于一种针叶树——这种针叶松生长在阳光照射量十分充足的地方,叫黑松。”

“照这样说来,珠玛的尸骨很可能就在苏川市郊外山脉的南山坡上,那里附近长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松林。”张晓楠托着下巴盯着显微镜下的植物载玻片,苦苦思索着。

“应该是,你等一下。”说着,老赵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以前从苏川市政府那里拿到的郊外地形图复印件,然后和上面所得出的结论相对比,没过多久,他的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伸手指指着复印件地图的一个部位,“就在这儿,离当初发现这卷头发的地方不到一公里。”

接下来就是要搜寻珠玛的遗骨了,因为是和老赵一起经手的这个案子,并且现场如果找到骨头碎块的话,也确实需要由专业法医在现场进行辨认,所以,十五年后,张晓楠不得不又一次踏上了那座记忆深处永远都抹不去的山头。在当地派出所同事和临时借调来的一组武警战士的协助下,带领大家开始了漫长而又细致的搜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