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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枪声响起(第12/13页)

“五分钟,乔。”丹在手机上叫道。

“让我听听莱拉的声音。”

“你不相信我?”

“这对你有什么要紧?”我说,语气里充满沮丧,或者说无奈,“把它当作我最后的愿望。”

我听见丹拿开塞口布,莱拉在咕哝。手机应该不在他的耳边,给我一个机会扔垃圾袋。我把车开得很慢,来减小风声,摇下车窗,用我的膝盖驾驶,把垃圾袋滑出扔了出去,让它落在白雪覆盖的沟渠上。

“乔?”莱拉小声说道。

“莱拉,你还好吗?”

“够了,”丹说,“你有两分钟。我觉得你到不了。”

我关上窗户,再次加速,登上最后一个小坡然后转入道格拉斯·洛克伍德家的碎石路。“如果你在你老爸家,那么你能看到我的车头灯。”我一明一暗地闪动车灯好几次。

“啊,英雄终于到了,”丹说,“我爸家后面有一条拖拉机路,它通向一个谷仓。我在那里等你。”

“让莱拉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说。

“当然,”他得意地说,“我期待见到你。”

我转入那条碎石路,我的眼睛注意着黑暗中的动静。道格拉斯·洛克伍德家的烟囱孤独地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消防水带留下来的冰块像冻住的羽毛一样在它边上摆荡。

我开过那栋房子,停顿了下,转入那条拖拉机道。我跟随着雪中丹·洛克伍德的四轮货车留下的轮胎印。车的轮迹往后蜿蜒八十英尺去往一个废弃的灰色谷仓,它的墙板像一匹老马的牙齿一样腐烂分离。在我接近谷仓之前我恐怕会陷在雪里。

我打开远光灯,加大油门,让莱拉的小车撞进雪堆中。一道白墙在高空中粉碎,晶莹的雪花在车灯前闪闪发亮。我向前犁了十英尺,车子突然停顿,轮胎无力地打转,发动机徒劳地加速。我把脚从油门上拿开,看着最后的粉末状雪雾在风中飘散。一个沉重的念头固执地充斥着我的大脑——现在怎么办?

十四

前灯掉落在大雪覆盖的牧场上,照亮远处的谷仓。莱拉站在破损的门前,手臂伸过头顶,双手被系在干草棚外面顶部的一根绳子上。她看上去很虚弱,但她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丹·洛克伍德站在她旁边,一只手拿枪指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我和谷仓之间隔着七十英尺的雪地,左边围着一片大约五十英尺的树林,右边是一个小港湾。树木和港湾都从小路延伸到谷仓那边。它们都可以提供掩护,不过港湾会让我离洛克伍德不到三十英尺。

我放下车窗,拿起我的手机和那个啤酒瓶,从窗户爬到车外——没有嘎吱一声打开门引起注意。我把手机贴住脸来隐藏屏幕的光。我在车后转身,朝港湾走过去。

“你应该把我的垃圾带给我。”丹说。

我需要拖延时间。“恐怕我不能。”我说着向港湾侧移。汽车前灯照着丹的眼睛,掩盖了我在阴影中的动作。“雪太深了。”

“我厌倦了在这里闲荡。”他喊道。

我离谷仓越来越近,脚下的冰噼啪作响。我停下来从港湾边往上看,丹的注意力仍然在车上。雪上结了一层薄冰,每走一步就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吱响声,在安静的夜晚宣告着我的到来。丹说话时我走得更快,希望他自己的话语声能盖过我的脚步声。

“从你他妈的车里出来,走到这里来。”他对着手机吼道。

“你应该来这里拿。”我说。

“你觉得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这个愚蠢的小黄鼠狼?”他用枪指着莱拉的头,“牌在我手上,我有决定权。”他喊叫时我快跑起来——我的头低着,手机仍然紧贴耳朵。“你他妈快来,否则我马上杀了她。”

我足够近了,他或许可以听出我的声音来自港湾那边而不是手机。我把音量调低到耳语,语气的转换让我的话语产生一种我没有预料到的威胁的感觉。“你杀了她,我就离开。在你话说完之前骑兵队就会来对付你。”

“好,”他说,“我不杀她。”他把枪口放低对准她的膝盖。“如果三秒内我看不到你,我会打断她的漂亮膝盖,一次一个。你知道膝盖骨中枪有多疼吗?”

我尽可能在港湾中往前走。

“之后,我会朝其他身体部位开枪。”

如果我冲出来,一到耀眼的前灯照射下我就死了。如果我待在港湾,他会用枪把莱拉分割。从这个距离,我能听见她透过塞口布发出疼痛的尖叫。

“一!”

我环顾四周,寻找比啤酒瓶更好的武器:一块石头、一根树枝,或者任何东西。

“二!”

一棵倒下的树从对岸突出来,它枯死的树枝触手可及。我扔掉瓶子,抓住一根跟楼梯扶手一般粗大的树枝,用尽全力拉。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它折断开来。我往后绊倒。

丹开了两枪,一颗击中我头上的三角叶杨,一颗消失进黑暗里。

我哼了一声,仿佛我被击中,把手机像飞盘一样扔到海湾另一边的冰面上,手机屏幕发出光芒,从谷仓就可以看到。

我从最近的河岸爬起来,拿着树枝藏在三角叶杨后面。我等待丹靠近,希望他的注意力能集中到对岸手机的光上。

“你是一个顽固的杂种,”丹叫喊道,“我会让你好受。”

我抬起树枝,通过他的声音估计着他的距离,倾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就在树枝够到的范围之外,他停了下来,也许是让他的眼睛适应远离前灯的黑暗。再走两步,我对自己说,只要再走两步。

“这样没用,乔。”他说,朝海湾又走了一步,他的枪仍然指着我的手机,声音放低,几乎在我耳边说话,“牌在我手上,记得吗?”

他又向前走。

我从树后面的藏身之处冲了出来,用树枝击打他的头。他把枪挥来挥去,躲开我的树枝,指向我。

我没有达到目的。树枝插入他的右肩,而不是头骨。但是他也没有达到目的,子弹打中我的大腿而不是胸腔,灼热的子弹撕裂我的皮肤和肌肉,进入骨头,把我的腿变成没用的废物。

我脸朝下摔入齐膝深的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