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骨头(第2/3页)
巨大的疼痛使她的眼珠都要瞪爆了,被堵住的嘴里发出惨痛的呜呜声!猎物挣扎得太厉害了……血越涌越多,野兽皱了皱眉头,用力把刀片横向一拉——嚓的一声。整个Rx房被完整地切了下来,与胸大肌竟还有絮状的血丝牵连着……“呜——”!!!女人的喉腔里发出最后的惨叫。什么声音从上面传来——有点像脚步声,一串,十分急促。野兽愣了一愣,面带着早已经料知一切的微笑,从容地将那只Rx房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然后将昏死的女人的手骨一一折断,并从兜里掏出一罐液体,灌在猎物的嘴里。最后,他把一个东西扔在地上,缓缓地离去。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救护车里,鼻子和嘴都罩在氧气罩里,颈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在问。“已经全身麻醉,创口的清理已经完毕,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多亏您带队及时赶到……啊,她已经醒来了!”视线由模糊一点点变清晰,接着,一抹哀怜的眼神如温暖的水一般抚摩着她。渐渐地,她恢复了一些意识,想起了一些东西:黑暗,脖子上贲张着的血管,拧不开的门,刀片,还有……冰冷的骨头。她浑身哆嗦起来,然后,身体突然像触电一样剧烈地颤动!旁边的心脏监控仪的屏幕上,原本平缓流动的曲线,刹那间由于抖动峰值的加大,变成了尖刀林立!不久前的死亡恐惧,火山一样在她的心里爆发,灼得她几欲发疯!是的,全身麻醉抑制住了肉体上的痛苦,但是恰恰由于搞不清肉体被摧残成了什么样子,所以心灵的恐惧急剧加大,以致于她想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我,是不是只剩下了一个头颅?!“这样她会死掉的!”视线中,出现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焦急的脸,“自己把自己杀死!”“坚强点,你坚强点!”
那温暖如水的眼神再次抚摩着她……她渐渐看清了他:玉一样温软雪白的面庞,年轻而英俊,两道纤美的眉毛下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放射出洞察一切、同时又充满悲悯的光芒。他身穿警服,和其他几个穿着警服的人一起望着她。他似乎是搂住了她没有知觉的肩膀:“你得帮我们抓住他,抓住那个伤害你的家伙,你得亲眼看着他被撕碎!所以你得活下去,你必须活下去,明白吗?必须!”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不停地流着泪……但是慢慢地安静下来了。医生钦佩地看着年轻警察。“你……还疼么?”他问。“她的嘴里被灌进了大量硫酸。”旁边的急救医生低声说。“我知道……”年轻警察摇了摇头,然后依旧无限哀怜地凝视着她。车停下了,等候在外面的医护人员迅速将受害者抬进手术室,实施进一步的救治。他一直跟到手术室门口,她在被抬进门的一瞬间,被泪水泡得发肿的眼睛,还湿漉漉地望着他。他使劲地点了点头,仿佛做出了承诺。手机响了,接听。“香茗!你赶快回来,我顶不住记者们了!”电话里传来市局新闻处处长李弥焦急的声音。“哦……”他茫然地答应着,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久久地,才转身走掉。乌云密布。市公安局的大院里,树影铺陈出一片密匝匝的阴暗,一路走过去,无论比他年长还是年轻的警察,大多都向他敬礼。虽然他今年才26岁。虽然他的职位并不是很高。但是。他慢慢走进局里的新闻发布厅,躲在一个角落里。包围着新闻处处长李弥的记者们没有看到他,还在向已经焦头烂额的李弥不断提问。站在李弥不远处的一个极其美艳,但面容冷若冰霜的女警官看见了他,伸手一指:“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他?”记者们齐刷刷地回过头,然后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喜的轻呼,蜂拥而上,险些把他撞倒,闪光灯在顷刻间亮成一片。
他狠狠盯了那个美貌而冷漠的女警官一眼。“林队,请您详细谈一下这起案件的侦破经过!”“林队,您的行为科学再次创造了奇迹,是吗?”“那个女孩有没有生命危险?”“听说歹徒的手段极其残忍,是吗?”他保持缄默。“请问,这会不会将是一系列凶杀案的开始?”他身子一震。目光所及,果然是她——《法制时报》的记者郭小芬。郭小芬,容貌娇媚,眉眼像极了伊能静,面庞白里透粉,披肩的卷发像乌云一样,24岁,却已经独立报道过多起震惊全国的重大刑事犯罪案件。她的写作风格独特,对案件一面跟踪报道最新进展,一面进行自己的推理,有几次居然给侦破带来了决定性的推动作用,因而在刑警中享有公主般的礼遇,所以她的消息也比大多数同行“灵通”得多。“系列凶杀案”这个词从她的口中吐出,绝不会是空穴来风,许多记者瞪圆了眼睛。“绝对没有这回事!”林香茗冷冷地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许多记者“唰”地又把目光转向了郭小芬。郭小芬看着林香茗,嘴角那一抹可爱兼调皮的微笑,表明她洞悉一切,“什么也别想瞒住我”。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记者,林香茗登上6楼,来到局长办公室的门口,敲敲门,走了进去。套间。外间极大,几个分局的头儿正和局长秘书周瑾晨闲磕牙,等待局长接见。林香茗一走进来,包括周秘书在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和他打招呼。“局长在忙?”他轻声问周秘书。周瑾晨朝着里间的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全局上下,大概只有林香茗有这个特权。“今后他来找我,无论我在忙什么,无论我有多忙,都不得阻拦,可以直接‘闯宫’。”这可是局长亲口下过的“圣谕”。林香茗刚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一个膀大腰圆、斧子一样粗犷的脸上有一道刀痕般的伤疤的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与林香茗正待擦肩而过,却又刹步,转身,故做惊诧:“哦,原来是您啊,我该称呼您什么?刑侦王子,fbi培训出的超级新星,还是——局长大人的新宠?”
林香茗漠然地看着对方——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一处副处长杜建平,感觉有点陌生。“看来,您不屑于和我说话。这是当然,您是用英文说话的,听不懂我这满口的土话,啧啧啧,对不起对不起!”杜建平冷笑着,大步离开了局长办公室的外间。刑警这工作,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也是刀口上舔血的活儿,成天跟各种亡命徒打交道,生死一线,脾气都不好,案子“梗阻”了,烦躁时吵嘴打架是常事,但案子破了,流着热泪碰一杯,第二天还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像眼下这样,当面讽刺挖苦,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各个分局的头儿——以及周秘书都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幕,有些人的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诡异之笑。那个女孩不停地流着泪……林香茗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慢慢走进了里间。市公安局局长许瑞龙正在批阅一份由公安部转来的文件,头也不抬:“小林?”“是!”林香茗敬了个礼。“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许瑞龙放下笔,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略带烦躁的疲惫。今年59岁、却已经满头白发的许瑞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警龄比年龄还要大的人。他出生于1948年,民国时的警察,吃空额是习以为常的事,比如实有80人,上报100人,那“虚拟”的20人的薪水自然就被主管侵吞。许瑞龙的父亲——当时被称为京津第一名捕的许天祥时任侦缉队总队长,也不能免俗,在儿子没有出生前,就把他的名字填在了警员花名册上……“在现场,我们除了解救受害人以外,还发现了一根骨头,初步推断,应该是人的大腿骨,也就是说,罪犯在绑架、凌虐受害人之前,已经先杀害了一人,但由于缺少其他的残肢,失踪人口调查科表示一时还很难确认死者究竟是谁。”林香茗出言十分谨慎,“从遗留在现场的火柴盒看,罪犯很可能还在酝酿着新的犯罪行为……”“火柴盒?”许瑞龙困惑地嘟囔了一句,从椅子上站起,慢慢地踱到窗边,凝望着城市夜晚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