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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女服务员说要花四十分钟完全没错。修二不时停下来回头望,自己爬上来的道路完全淹没在了树丛之中。出于画家的习惯,眼前这风景也以构图的形式映入他的眼帘。
越往上树丛越稀疏,好像在昭示快到御岳教道场了。路也变得稍微平缓起来。不久出现了一片狭窄的广场。眼前是一座由未剥皮的木头搭建的简易鸟居,鸟居上挂着祈求吉祥的稻草绳。
修二穿过鸟居刚爬了十来步,便在树林间发现了房屋。房屋坐落在自然石的石垣上面,屋前是普通的石阶。
修二步上石阶,看到了小小的神社屋顶。这时,忽然有三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喂喂。”其中的一个从上面喊着修二。
修二抬头一看,几个穿夹克工作裤的男人站在面前。像是登山的人,也可能是来这祈愿的人。
修二停下脚步。
“你来这儿有事吗?”刚才叫唤的男人说道。男人头顶鸭舌帽,戴着墨镜,体格健壮。
修二依次打量了一下三个人。对方一开始就没有显示出友好的态度,仿佛在盘问着不法入山者似的,叉开腿挡在前面。
“我是来见闭居在这儿的一个人的。”
“见谁?”男人立即问道。声音也很严厉。
“我是来见高森太太的。”
三人于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这儿没有你说的那人。”说话的还是同一个男子。
“没有?不可能啊。我是问过了高森先生的家人后才来的。”
“不管你是在哪儿问的,就是没有你找的人……你是谁?”
“我……”修二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自己叫山边。
“很遗憾,没有就是没有,请回去吧。”男子的口气稍稍客气起来。
“你们是这儿的人吗?还是在这儿修行的?”
“我们是御师家的人。”
分明是撒谎。据旅店的人所说,这儿只有御师夫妇二人跟照顾修行者的一对老年夫妇而已。
“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听了修二的疑问,嘲笑道。
“既然我都到这儿了,能否见一下御师?”
“御师在修行,正在冲瀑布呢。今日不行。”
“等等也不行吗?”
“他老人家正在修行。修行期间外人一概不见。”
“那这修行几点结束?我可以等他。”
“几点?”男人笑了,“修行要持续一星期,今天才是第二天。”
修二若要硬往里闯的话,这三人一定会阻止他的。他们的架势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修二于是从兜里掏出小画帖来。三人似乎被修二的这一气势吓到,呆呆地凝视着他的动作。
“不好意思,能否稍微让一下?”修二握着铅笔说道。
“你要干什么?”
“您也看到了,我是一个画家。我想画一下这儿的风景,写生一番。几位先生站在那儿,我很难办啊……”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修二返回东京已是当日的傍晚了。
他一到东京车站,便立刻翻开当地的电话簿寻找青叶旅馆的名字。此店在世田谷区的地址簿上虽能找到,可是只靠一个门牌号还是无法完全弄清楚地理位置。
修二拨通了电话号码。
“这里是青叶旅馆。”电话里传来像是女服务员的声音。
“我现在想去你们那边,有没有目标建筑作参考?”
“您是开车来吗?”
“不是,是乘电车过去。”
“这样的话,请您在梅之丘的南口下车……”
女服务员告诉了他作为目标建筑的加油站的具体位置。
一听到“梅之丘”几个字,修二顿时心情激动起来。梅之丘的下一站就是豪德寺。萩村绫子不就是在豪德寺站乘车的吗?青叶旅馆在豪德寺的附近,说不定就在豪德寺与梅之丘的中间。
“那么,我一小时之内到。”修二挂断了电话。
修二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门牌号和目标建筑后,司机默默地点了点头,踩下了油门。
西边的天空挂着一轮残阳,楼群投下舞台布景般的剪影。修二今天早晨时还在西山的山里,如今已被淹没在东京的车流中。
在山里时,虽然被来路不明的三人阻碍了,但是他并未气馁,他要从另一方的口中找到出路。他坚信,条条大路通罗马。
不过,他仍摸不清那三人的来历。现在想来,一切似乎从自己在热海的饭馆里被人盯了几眼起便有了征兆。先是在造访完南部町的高森前支行长的弟媳妇回来时,他就感觉到有人在偷窥自己。接着,在西山温泉场时,他又遇到了那名奇怪的浴客。那男子似乎是来确认他身份的。难道在自己离开高森的老家后,有人打听了自己的情况追到了西山?再说,山上的三人明显不是御师家的人……
修二在车子里不停地抽着烟斗。
世田谷的门牌号比较混乱,路很难找。出租车的司机中途停了两三次车子向人打听。
“世田谷这块地方,让出租车司机都头痛啊。”司机返回座椅咕哝着,“对不熟悉这一带的人来说,这里简直就是迷宫。”
尽管如此,司机还是找到了作为目标建筑的加油站,然后顺着它又找到了青叶旅馆。这是一家小旅馆,感觉是由普通的住宅改造而成,显然是一家情人幽会的旅馆。
玄关似乎是专为方便幽会的情侣设计的,很昏暗。修二站在门前。
“我是刚才打电话的山边……”
一名年纪十六七岁、略显早熟的女服务员看了看他的脸。
“好的,请。”女孩站在那儿说着,一面瞅瞅他的身后。
走廊的两侧并排着带门的小房间。有的房门前已摆着两双拖鞋。
修二被带进一间日式房间,只有四叠半大小。房间用屏风隔开,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张床。
当女服务员端来两人份的茶水时,修二这才发现自己是被误解了。
“你弄错了。”他摆摆手,“你们老板不在吗?我是来找他问点事的。”
“啊,这样?”女服务员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五十四五岁的高个女子便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您找我有事?”老板娘堆满皱纹的脸上敷着厚厚的一层白粉。
“说起来那是两年多前的事了,我想打听一下一位曾入住您这儿的客人的事。”
“是吗?”老板娘的眼睛里现出警惕的神色。因为她开的是幽会旅馆,所以她像是误以为是曾住过这里的客人闹出麻烦事,人家找到这儿来问话了。这种事大概时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