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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原来如此。”
“犯人抱着泽田美代子的尸体进入红叶庄酒店的208号房。等候已久的神秘女子与犯人一起把尸体放进浴缸里,用热水把尸体泡暖,再把她塞进被窝。犯人逃之夭夭。之后,日星建设的味冈专务一无所知地走进房间,见到泽田美代子的尸体大吃一惊,翻墙逃跑了。第二天凌晨一点四十分左右,酒店工作人员察觉到208号房的异样,打电话报警,两个半小时后法医前来验尸。这时,距离犯人将尸体搬出搅拌筒已有七小时左右,所以尸体出现了淡淡的尸斑,而警局的鉴识课和负责解剖的法医也因此搞错了死亡时间。京都警局的刑警们一直以为红叶庄酒店就是案发现场,整个调查方向都错了。他们完全没注意到,尸体是从其他地方搬来的。”
“嗯……”
山崎把手臂支在窗框上,用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窗外是清水港的白色集装箱。天更亮了,浅浅的阳光洒在地上。看来只有滨松才是阴天。
山崎睁开双眼说道:“你说犯人抱着尸体翻过了红叶庄酒店的围墙,那堵墙大概多高?”
“两米一。”
“两米一?抱着尸体,怎么可能翻得了这么高的墙?一个人还说得过去,就像味冈那样,奋力一跃,够到墙头,再翻过去……”
“课长,犯人自有方法。”
问得好!矢田部露出得意的微笑。
关键就是自己在建筑工地看见的钢管脚手架。把木板铺在用钢管拼接而成的脚手架上,再铺上一层草席,防止工人脚底打滑。
犯人利用钢管脚手架,在红叶庄酒店的围墙内外搭出两个临时的梯形楼梯——这就是矢田部的推测。
“红叶庄酒店后院里种着几棵栎树,我在树根附近发现了稻草屑,应该是从草席边角掉下来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冬天为了保护树木而裹在树干上的草席,但冬天留下的稻草不可能一直留在后院里。再说了,那院子平时虽然没人打理,可半年都不打扫一次也太说不过去了。如果犯人使用了钢管脚手架,一切谜团都能迎刃而解——那肯定是从铺在脚手架上的草席上掉下来的。”
“等等。”课长打断了矢田部的演说。
“啊?”
“照你的推测,围墙内侧应该会留下小洞才对啊,就是把铁管插进地里时留下的洞。”
“……”
“修马路底下的煤气管、水管的时候,就会用这种铁管拉起幕布,把工地围起来。这和梯形管架的道理是一样的,两者都需要把钢管打进地面。我家附近经常施工,一会儿修煤气管,一会儿修水管,才刚把马路填好,马上又开挖了。多亏了那些效率低下的施工,才能让我好好观察铁管是个什么样子——铁管是深深嵌在地里的。围墙内外应该也会留下十几个类似的洞口,否则就没法搭出楼梯来。你看见洞口了吗?即便犯人事后把土填上了,洞里的土应该也会比周围的土软,用手一按就知道了。”
矢田部沉默了。
他和京都警署都没有查得那么仔细。恐怕地上已经没有洞口了,肯定被犯人填平了。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太大意了。
“我太大意了……”矢田部低头说道。百密一疏,矢田部也是人,不免有些疏漏。不过他好歹也是个老手,脸上总有些发烫。
“最好尽快去现场调查一下,好掌握确凿的证据。”
然而,课长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把手撑在窗框上,闭上双眼。列车离大海越来越远,伊豆半岛西海岸的群山隐约可见,没多久又躲进了附近的高山背后。
山崎睁开眼说道:“矢田部啊,我有另一种猜测。他的确借用铁管翻过了墙,但并没有搭楼梯,所以我们现在回到现场,也不会找到小洞。”
“此话怎讲?”
“围墙后头不是有条小河吗?”
“对,就在围墙后头的小路边上。大概五米宽,水流还挺急的。”
“河底呢?”
“都是上游冲下来的石子,大概有拳头那么大吧。”
矢田部想起自己坐在河岸边时看到的情景。河水清澈见底,连河床上的石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只要把铁管打进河底,就不会留下小洞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不会留下痕迹……”
“是吧!犯人没有把铁管打进地面,而是打进河底了!只要打得够深,就能搭起一座高台,水流湍急一些也不碍事。”
“高台?”
“和工地的脚手架是一个原理,犯人毕竟是建筑行当的人,搭个高台简直是小菜一碟。高台大概有个五米吧,比红叶庄酒店的围墙高多了。”
“然后呢?”
“在高台上绑上绳子——说不定是光滑的钢丝绳。长绳的另一头丢进围墙里,在后院的栎树树干上绕几圈绑紧。但是直接绑在树上的话,树皮就会剥落,犯人的手法就会被警方识破,所以他在树干上包了几层草席,再把绳子绑在草席上。你看见的稻草,应该就是从那草席上掉下来的。”
“啊……”
“绳子的一头绑在高台上,一头绑在栎树树干上,这样就有倾斜角度了。犯人在钢丝绳上装两个滑轮,把装有尸体的睡袋吊在滑轮上,让尸体借着绳索的倾斜度慢慢滑进红叶庄酒店,来个‘软着陆’。他再迅速取出睡袋里的尸体,搬进208号房,最后取下栎树树干上的草席和钢丝绳,迅速拆除钢管高台……只要是建筑业的老手,就能迅速完成一系列工作。”
“列车即将到达三岛。”车长在广播中喊道。
山崎课长、矢田部与另外三名刑警在三岛站下了车,从新干线月台往出口处的楼梯走去。走到半路,“回声号”就发车了。
列车后部的指定席【53】车厢从矢田部身旁驶过。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目送着“回声号”朝东京驶去,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怎么了?”山崎凑过来问道。
“哦,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疑点……”
“什么疑点?”
列车驶远之后,矢田部又走了起来,但他光顾着说话,走得很慢。
“就是那个在绿色车厢里坐在味冈旁边的墨镜女。那班列车是六月二十八日上午七点四十分从新大阪站发车的。她预先买好的,是去东京的车票吧?”
“对。”
矢田部点了点头,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继续说道:“要去东京,一般人应该会选择‘光号’吧?”
“嗯。”山崎想了想回答道。
“问题是那张特急车票,是被害者泽田美代子在二十二日那天,也就是乘车六天前,亲自去东京神邦大楼的交通公社买的预售票。可这张票后来到了那个墨镜女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