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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么我随便再问一件事。”典子盯住了龙夫的脸,说道,“在去春日旅馆的路上,你不是还说过一句蹊跷话吗?”

“我哪来那么多蹊跷话呀?”

“说过的。你还故作深沉,说是事关重大,现在不便多说什么的。”

“哦,是那个啊。”

“什么‘那个啊’。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你一个人憋在心里闷不闷啊?”

龙夫没有马上回答。他将烟头扔进河,看着它随波逐流消失在远方。

“好吧。阿典,我就跟你说了吧。”

龙夫转过脸来,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在耀眼的阳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村谷阿沙子女士以小说而出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先从这个说起好了。”

“三年前吧。”典子望着龙夫变得严肃起来的眼睛,回答道。

“怎么会出名的呢?”

“是得了一个什么杂志的新人文学奖呗。”

“是啊。从那以后,她就受到了大家的关注,也开始给各种杂志写稿了。虽说有评论认为她的作品文学价值并不高,但作为当今的女作家,她的作品有一种坚韧的品质,情节也颇为生动有趣,所以不知不觉中就红了起来。对于女性杂志而言,她文章略显硬朗粗鲁,因为她的文风有点像男性作家。不管怎么说,作为女性作家,她还是很受欢迎的。”

“是啊。”典子点头应道。

“听说阿沙子女士在写作时,是绝对不让别人踏进她的书房的,也不让编辑在她家里坐等稿子。”

“嗯。”确实如此。

“同时,对于杂志社提出的封闭式写作也是断然拒绝的。”

这一点,也确实如此。

“还有,什么座谈会啦、演讲会啦,是从不参加的。不论怎么邀请,她都一口回绝。”

“是的。在这方面她也是有名的。”典子答道。可以说谁都知道村谷阿沙子的这些怪癖。

“对于这些,你有什么想法没有?”龙夫盯住典子问道。

“没什么想法啊。”典子回答道。她又想了一下,还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是负责跟她联系的,经常接触,说不定反倒习以为常了。”

“什么?”

“你听好了。”龙夫慢慢地说道,“写作时绝对不允许别人进入她的房间,连女佣也赶得远远的;不让编辑在家里等稿子;在有编辑进进出出的旅馆里进行封闭式写作活动,绝不参加;哦,对了,还有稿子,阿沙子女士的稿子特别整齐。我见过的。”

“是啊。”

阿沙子女士的稿子几乎没有什么删改,似乎一动笔就十分流畅地写下去了。而其他作家的稿子,往往是涂改得乱七八糟的。

“并且,从不参加座谈会、演讲会。从以上这些现象,难道不能得出什么结论吗?”

“这个嘛……”典子想了想,可什么也没想出来。

“我说一下我的想法。”龙夫说道,“阿沙子女士的小说,不是她自己写的。”

典子大吃一惊:“啊,你说什么?”

“那些小说是别人写的。她只是把草稿誊写到稿纸上而已。”龙夫目光炯炯地说道。典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望着他的脸。

典子屏住呼吸看了龙夫一会儿。有关村谷阿沙子老师的所有想法在她的脑海里飞快地旋转着。

强烈的阳光照在龙夫的脸上。可在典子的眼里,龙夫的脸给她的印象比阳光更加强烈。

“可是,”典子勉强开口说道,“不能从那些现象作出如此严重的推测。”

“为什么不能?”龙夫反问道。他的脸上露出很有自信的表情。

“不是吗?写作时连家人都不准进屋的作家也不少呀。”

“嗯,是不少。”龙夫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关在旅馆里封闭式写作,讨厌这样的作家也很多呢。”

“嗯,是有这样的啊。”龙夫予以肯定道。

“不愿意被拉去参加什么演讲会、座谈会的作家也很多啊。那不就是不愿意多开口类型的吗?”

“这个嘛,确实也有。”

“还有什么稿子写得清洁整齐的,这样的作家也多了去了。又不是人人都写得邋里邋遢的。”

“对啊。”

“你还说文章风格,什么硬邦邦的像男人写的,女作家中也有的。这不,评论家不也是这样说A老师的吗?”

“是啊。”

“你怎么了?老点头,也不反驳一下?”典子有些生气了,“要不,你就承认你的推理有误了?”

“不承认。我只是肯定了你说的话,仅此而已。”龙夫嘴里叼着烟卷,眯缝起眼睛说道。

“别耍弄人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典,别生气啊。好了,好了,平心静气一点嘛。”龙夫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吧,听我说。你所说的每一句都没错,确实有那样的作家。但是,没有哪个作家一身兼有这么多毛病啊。”

“……”

“有讨厌封闭式写作的作家,可人家参加演讲会、座谈会啊,有不让家人进书斋的作家,可人家不在乎关在旅馆里写作啊,当然也有稿子写得清洁整齐的作家了……也就是说,你刚才说的每一个条件,都有相符合的作家。可一身兼有所有条件的作家却只有村谷阿沙子一个。你想一想,像她这样似乎从各个方面证明作品并不是自己写的女作家,除了她还有谁?”

典子沉默了。

“为什么在家中写作时不让编辑上门?为什么反对封闭式写作?就因为不是她自己创作的,只是誊写一下什么人的文稿而已。这是个不能让人知道的惊天大秘密。稿子清洁整齐?没有删改也没有补充?那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她做的就是誊稿的工作呀。”

“……”

“演讲会?座谈会?她当然不能参加了。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被人问住了不是自讨没趣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

典子冲口而出,可下面的话就接不上来了。

“明白了?我的推理。”

“那么,照你这么说,村谷阿沙子老师的作品到底是谁写的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是阿沙子女士身边的男人,她的丈夫村谷亮吾呗。那些作品都是亮吾创作的。正因为这样,文章没有女人味,写得硬邦邦的。”

“可是,可是,从在文坛上崭露头角开始,不一直是村谷阿沙子吗?”

“是啊,从获奖开始,是吧?那时亮吾在参赛作品上写了老婆的名字。估计他自己没有什么信心,为了消遣、好玩就写上了老婆的名字。可是,竟然出人意外地获了奖。那段时间女作家比较稀罕,所以别的杂志也纷纷向他约稿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将错就错,哪能再说穿是丈夫写的呢?再说了,他们夫妇两人的性格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