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9/11页)

  

    加贺的问题让康正原本平坦的心起了波纹,但是绝不能让对方发觉。康正再次伸手拿起酒杯,思索该如何作答。

  

    “我想应该不至于。再怎么喝,顶多也是半瓶吧。”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剩下的葡萄酒到哪里去了呢?酒瓶是空的,被扔在垃圾筒里了。”

  

    康正料到会有此一问。就是因为有这个疑问,加贺才会先问园子酒量如何。

  

    康正原本要回答“大概是把剩下的酒倒掉了”,但临时打住。截至目前为止的对话,他得到一个结论,就是不能小看这个刑警。

  

    “我想大概她是喝剩的吧。”

  

    “喝剩的?”

  

    “葡萄酒可能是前一天或是再前一天开瓶的吧?那时候喝了一半,剩下的在自杀前喝完。”

  

    “隔夜的葡萄酒吗?这不像葡萄酒通会做的事。”

  

    “舍妹虽然喜欢葡萄酒,但还不到﹃通﹄的地步。酒没喝完的话,她也不会把剩下的倒掉;而是会把软木塞小心塞回瓶口,放进冰箱,隔天再喝。这是我们和泉家的做法,很穷酸就是了。”

  

    康正说的是事实。去世的母亲最讨厌浪费食物了。

  

    “我明白了。这样就说得通了。”

  

    “就算是隔夜酒,但我很庆幸她最后喝的是她喜欢的酒。当然,如果一切都没发生才是最好的。”

  

    “您说得是。对了,那瓶酒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也就是说,酒的来源。”

  

    “当然是从酒行买的啊,不是吗?”

  

    “可是没有收据。”

  

    “咦……”康正看着对方的脸,心中一惊。

  

    “令妹在金钱方面似乎非常仔细,在单身女子当中,很难得能有把帐记得如此仔细的人。十一月的全部都记好了,十二月的收据则是先收集好,应该是准备到月底一次记吧。”

  

    “但却没有葡萄酒的收据?”

  

    “是的。钱包和包包我都找过了,没有找到。”

  

    “哦……”原来如此——康正懂了。难怪这个刑警之前一直查看收据。

  

    “我不知道。”康正无奈说道。“不是买了但忘了拿收据,就是拿了却不见了,再不然就是别人送的。”

  

    “如果是别人送的,会是谁送的呢?您知道有这样的人吗?”

  

    “不知道。”康正摇头。

  

    “令妹没有和谁走得特别近吗?”

  

    “也许有也不一定,但是我没听说。”

  

    “一个也没有?您和令妹通电话的时候,没有两、三个经常提起的人名吗?”

  

    “我就是记不得了,因为舍妹几乎不提她自己的人际关系。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会追根究柢,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我明白。”加贺喝了几口乌龙茶,在记事本里写了东西。然后略偏着头,搔搔太阳穴。“您说令妹最后打电话给您,是在星期五晚上?”

  

    “是的。”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将当时谈话的内容再告诉我一次吗?请尽可能详细一点。”

  

    “可以是可以,但我记得不是那么精确。”

  

    “没关系。”

  

    康正把他告诉山边的话又重复一次。在面对警察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必须反覆说上好几遍,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加贺不时插话发问,对于一些细节非常注意,例如当时园子的语气如何、说到甚么地方才哭了出来等等。康正面对这些问题时,得要先迅速推测对方的意图,才敢小心回答,以免事后成为致命伤。总之,就是从头到尾含糊以对。

  

    “这样听起来,令妹的烦恼感觉上相当空泛。关于这点,您怎么想呢?”

  

    加贺把原来就很窄的眉头凑得更近,双手交叉架在胸前问。他对康正的回答肯定感到十分焦躁。

  

    “我不知道。您说空泛,也许是如此,但如果换个说法,总之就是她在东京水土不服,受不了孤独的煎熬,这样应该也算是个具体的自杀动机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令妹在东京已经住了将近十年,若是败给了孤独感,那么也应该有个导火线才对。”加贺仍旧维持清晰的口齿继续追问。看来康正那种逃避的说法显然对这个人不管用。

  

    “我不知道。也许曾发生过甚么事,但是我不知道。”康正以这种情况下最有效的方式作答。

  

    “没有遗书,关于这件事您怎么看?令妹不太擅长书写吗?”

  

    “不,她算是写东西写得满勤的,作文对她来说应该不算难。”康正说的是事实。一查就马上知道的事最好不要说谎。“我想,大概是没甚么明确的自杀动机让她好好写成文章吧。或者她没有想到。”

  

    加贺默默点头。看样子他对于这一点似乎也不甚赞同,但没有材料供他继续追问。刑警向记事本瞄了一眼,然后说:“还有一点想向您请教。”

  

    “甚么事?”

  

    “我听说您进入令妹房间之后,发现遗体、报警,然后就待在房间里没有随意走动,这一点没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