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事件的讯息接受者 第二天(第5/6页)

“另一个男人?”

“是啊。说起来,他也真可怜。”

“看来您是站在青柳雅春那一边的?”握着麦克风的记者诧异地问道。

“没那回事。”男子瘪着嘴说,“我的货物被他压烂了,说真的,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虽然不知道男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看起来并没有嘴巴上说的那么不满,脸上反而带着些许笑意。

田中彻又转了台。

画面上出现一名中年妇女。这名身材结实的妇女指着右边说: “他往那边逃了,那边。”只见她唠唠叨叨地说, “就是啊,有个很高大的人,拿着好大的一把枪,往那边去了。”嘴巴完全停不下来。

“那个人是否就是嫌犯青柳?”记者早已未审先判。

“或许吧,总之我吓得不敢在街上走了。”

连电视台都把这件事炒得那么凶,不难想象网络上的骚动肯定一发不可收拾吧。田中彻不禁庆幸着: “这时能住在医院里真好。”要是手边有电脑,自己大概二十四小时都挂在网络上吧。

傍晚时分,电视台的播报员再次大喊: “我们又获得了观众提供的最新消息!”

到目前为止已经公布了无数真假难辨的消息,播报员竟然还是每次都能够说得如此兴奋,令田中彻哭笑不得。不过,接下来的画面上出现的影像确实让人印象深刻。这是一名住在仙台市北部住宅区的男子在自家阳台用家用摄影机拍摄的影片。

时间似乎是数个小时以前,几名看起来像警察的男人正举着手枪,其中有的穿着制服,有的穿便服。他们围成了小小的半圆形,面对两名男子。这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后者靠在前者的背上,用刀子抵住前者的脖子,两名男子的背后有一辆货车。

“这个人很明显就是青柳雅春。”难掩激动情绪的播报员如此说,“青柳利用人质来牵制警察,最后以徒步方式逃逸!”

从影像中看得出来.这个人确实是青柳雅春。他站在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身后,拿着刀子。镜头虽然有点摇晃,但影像拍得很清楚。青柳雅春拉着人质节节后退,最后消失在住宅区的小巷道内。

“后来在距离此处数十米远的地方,找到了这名被当做人质的男子,他没有生命危险。”

“唉,不晓得那个青柳现在在哪里。”隔壁床的保土谷康志嘲讽地大声说道。

“说不定已经在某个地方自杀了。”田中彻忍不住说道。

“唉,死了可就什么都完了。”

“可是就算活着,也是什么都完了。”

“是啊,你说得对,什么都完了。”

或许保土谷康志的个性天生就是三分钟热度吧,此时他似乎已经对电视上的报道失去了兴趣,开始把玩自己的手机。每次听到他的手机响起,田中彻便告诫他: “这里可是医院呢。”他却毫不在意,总是喜孜孜地跑到走廊上讲电话,令田中彻大感无奈。

数十分钟后,佐佐木一太郎再次召开记者会。“这个案子可望在短时间内获得解决。”接着又补上一句, “不过,事情的严重性与危险性也越来越大。”两句话可说是前后矛盾。“青柳雅春目前已经是自暴自弃的状态。”他严肃地对着摄影机说, “在青柳雅春的逃亡过程中,已经造成五人受伤及两人死亡,我们感到十分遗憾。”

“请问死者是警察吗?”记者询问。“是一般民众。”佐佐木一太郎回答。记者此时都挤上前去,继续追问: “造成一般民众的伤亡,请问该由谁来负责呢?”追究责任归属,正是媒体的专长。

“昨晚,青柳雅春抢了一辆轻型汽车,企图驾车逃亡。后来与警车相撞,他下车改以徒步方式逃逸。我们在车内发现了高中教师加贺幸代小姐的遗体。”

“她是因撞车致死的吗?”

“不,”佐佐木一太郎摇头说道, “她的胸部被刺伤,凶器应该是某种锐利的刀子。”记者群一片哗然,仿佛在高声欢呼。

“基于这个缘故,”环视着这片骚动的佐佐木一太郎保持着神似保罗·麦卡特尼的好好先生模样,开口宣布, “我们已经让追捕嫌犯的警察配备对人用麻醉枪。”

“喔喔!”记者精神一振。

就连田中彻也跟着喊出了“喔喔!”。

或许是因为“对人用”这个把人当做标靶的字眼听起来太残酷,也或许是“麻醉枪”这个把人当成猛兽对待的字眼听起来太野蛮,令田中彻在一瞬间有种追捕猎物的兴奋感。

田中彻过去也曾经借由新闻报道得知,尽管重大犯罪不断增加,但民众对于警察开枪的行为依然带有强烈的反感,所以警方正在研发一种强力而准确度高的麻醉枪,作为因应对策。这种麻醉枪可以将对肉体的损伤降至最低,不会致命,只会让人暂时昏睡。也许是社会大众在情感上较能接受吧,促使警方在研发上相当积极。

如今麻醉枪已经完成实验,进入量产阶段,将被使用在青柳雅春的逮捕行动中。听闻此事的记者,眼睛再度亮了起来。

看来从今晚到明天早上,将要轮到枪械专家亮相了,田中彻心想。

接着,青柳雅春在白天逃亡时抓来当人质的那名男子也出现在画面上。他自称是青柳雅春以前的公司前辈。“青柳那家伙跟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看来脑袋已经不正常了。”他皱着眉,不停摇头说道。

晚上八点过后,田中彻往隔壁床的保土谷康志看了一眼。只见他连电视也关了,心情烦闷地躺在床上,看来他对这个事件已感到厌烦,虽然他还是自豪地向田中彻炫耀:“你知道今天谁来看我吗?”但声音已经感觉不到霸气。

“你不看电视了吗?”

“越来越无聊了。”

“确实都是相同的内容哩。”

接下来的时间,保土谷康志也不太常开电视,反而一天到晚拿着手机走出病房,好一阵子也没回来。这让田中彻心中涌起了一股“就算只剩下自己,也得守着这个事件到最后”的使命感。

电视上出现了青柳雅春的父亲接受采访的画面,看起来应该是录像回放的。自己竟然错过了这段采访的实时转播,田中彻不禁为自己的疏失感叹不已。

青柳雅春的父亲站在埼玉市老旧住宅区的一户独栋住宅前,面对麦克风。记者和播报员不停地凑上去,青柳雅春的父亲将他们推了回来。青柳雅春的父亲身材矮小却毫无赘肉,看起来非常结实。他的皮肤呈现健康的黝黑色,眉毛很粗,留着平头,简直像个海军陆战队员。面对记者的质问,他的回答相当粗鲁。父母总是相信自己的孩子是清白的,田中彻可以体会他的心情,但是像这样毫无根据地主张“我儿子没有犯罪”却不是个聪明的做法,只会徒增大家的反感。何况他还说了一些疑似鼓励儿子逃亡、帮儿子加油打气的话,难怪连播报员也跟着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