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第6/16页)
“开口法律,闭口法律,难道无中生有,诬良为盗,这就是你们的法律吗?我问你,假如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事实证明我不是戏中的配角,更不是主角,那么,这个责任该谁来负呢?”李丽兰抓起茶几上罗警官的名片,向他抖了两抖,高声正色地说,“你不要看错了人,不要把对方的身份估计低了,不要得意得太早了!告诉你,这场好戏对你们来说将是个悲剧!”
“李小姐,你不要生气,你想想看,有一个赃证俱全的窃犯,她供出你是她的同伙,对警方来说,当然要搞个水落石出,请你去查个明白,这也是应该的。为了维护治安,你也要协助我们呀。不错,我们今天的态度有点生硬,对不起你。不过,这个案情非请你帮忙不可。”赵组长出来打了圆场。
李丽兰心想,对方这次的行动是志在必得,自己的处境显然是猛虎斗不过地头蛇,她明白,此行是免不了的,不过她事先已有准备,有所恃无所恐。她今天之所以采取这样近乎蛮横的态度,其意图不过挽回这个面子,免得一路上出乖露丑。既然有人打圆场,应该见风转舵,顺水行舟。想着,她马上用缓和的口气说:“像你赵组长这样通情,那还有什么话说呢?
要走一趟是不成问题的,不过我这里的房间和行李怎么办呢?”
“李小姐,这没关系,行李放在这里,房间不要辞退,事情一弄明白,马上就可以出来,放在这里的东西,他们不敢动你一根毫毛。”赵组长又用征求的语气说,“李小姐,你看如何?假如有什么困难的事,请你提出,我们可以替你解决。”
“没有什么问题。”李丽兰倏地站起来,决然地说,“那就走吧!”其实,那个带手铐的范朝霞是个助理员,也是程科长手下得力的助手。她的真名叫柳素贞,“范朝霞”是工作时的假名。
今天所演的这出“戏”,是警方三十六计之一,叫做“逼蛇出洞”。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得不做个假象,硬指同伙,逼使李丽兰就范。柳素贞在这场戏中是扮演“苦肉计”的主角,她那样的化装,那种表情,显然是成功的。但还是逃不过李丽兰敏锐的眼睛。李丽兰明晓得这是警方的阴谋,但在强权和“法律”火网交叉之下,在这场战役中,她只得占着下风。
李丽兰走后不久,程科长带领杨玉琼等五人穿着便衣,来到秦谁饭店经理室,出示工作证,刘经理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他是个营养型的人物,穿一套青呢哔叽西装,他们在刘经理的陪同下,来到二楼四十四号房间。刘经理打开门,拉亮灯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们闩上门,从客厅走进卧室,卧室很宽敞,朝南是一排大玻璃窗,白色抽纱窗帘半掩着,墙壁刷成米黄色,顶棚中央嵌着葵花订,地面铺着织有图案的翡翠色地毡,整套玫瑰红的沙发在灯光下色彩更加明艳,淡黄色的桃木写字台放着美式十七灯收音机和花瓶式的桌灯,床前安着电话机,床头装着球形镀金灯罩的床灯。沙发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子翻起一角,白枕头上留下一个陷窝窝,这是李丽兰曾在床上休息过的痕迹。
程科长扫了房间一眼,便径直走向西南,打开壁橱的门,只见三只一式牛皮大提箱摆在阶梯形的橱架上。要开这样的皮箱,必须打开四道锁,除了当中和两旁三个锁外,中央皮带接洽处又加一道锁。但他们携带有最新式“开锁术”所用的整套工具,并附带五百把不同的锁匙,因此只消片刻工夫,李丽兰的三个大提箱全部被打开了。箱内东西折叠安放得井井有条,大小搭配,发挥了箱子的最大利用率,可见此人精细、干练。
程科长亲自逐个检查,箱子里面有四叠美钞,两捆英镑,一束国币。有不同时款大衣四件,时髦短路五件。各色丝绸旗袍十一件,哔叽西装裤子七条,绸面丝棉短袄二件,鹅绒细绒毛衣、毛始、毛背心各三件,毛裤二条,其它各式丝绸内衣、内裤、长短玻璃袜、时式皮鞋、珠屐等,数量可观,精美玲珑。箱内还有许多化妆品,有巴黎的香水、香精,马赛的香球、香粉,日本的发水、发蜡,美国的唇膏,英国的粉蜜蔻丹,瑞典的雪霜,保加利亚的玫瑰油,三S牌面油,蛾眉牌黛笔,琳琅满目,全是舶来品。三个箱子装得密实实,宛如富家小姐的嫁妆,旁观者看了不禁心漾,暗中啧啧称羡。但是程科长却愈看愈失望,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唯一目的,是希望能够在箱内找到一张钞票式的银行保险提货单,他认真检查每件衣服的口袋及夹缝,结果一无所获。他又搜遍房间的每个角落,除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发现一些药棉、纱布、胶布及其碎屑外,别无可疑迹象。
杨玉琼始终注意着程科长的动态,她发现程科长的目光停留在碎屑上,若有所思,立即猜透了他内心的活动,便悄悄对他说:“那样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箱子和抽屉里,肯定带在身上。”说着向程科长瞟了一眼,四目相触,灵犀沟通,两人发出会心地微笑。又一个新的计划在程科长心中酝酿着。他吩咐杨玉琼从箱内选出-套李丽兰适身的里外衣裤带回警局,命令随从人员把东西按原来样子排列整理妥当,锁好箱子,放回原处。
回到警察局,周凌泡上一杯龙井茶这时,罗警官满脸懊恼地走进来。
“审讯结果怎么样”程科长问通。
“失败了!”
这是程科长早就预料到的,他知道罗警官绝非这个女贼的对手,所以思想上也不显得怎么紧张,他指着旁边的长沙发对罗留官说:“坐吧!”于是两人便相向坐下。
刚坐定,罗警官就破口大骂:“他妈的,这个女人刁狡泼辣得很!我们施加压力,严讯威迫,她却无动于衷,不但丝毫不肯承认,而且口利如刀,反唇相讥,要我们遵照法律程序,保障人身自由,要我们拿出犯罪证据,负一切后果。把审讯的地方当作她的讲坛,句句扣紧,咄咄迫人。搞得我们辞穷语塞,三番五次陷入僵局,几乎处于被审的地位。差点无法下台。
更可恶的是在这紧张的审讯之时,她听到窗外广播京剧《四郎探母》,竞悠闲地用脚尖打拍子,顾盼自若,目中无人。当时气得我头上冒烟,真想下去甩她几巴掌!科座,你假如肯答应我把杨妈叫到场,与她照一个面,可能地就不那么嚣张了,说不定会服法认罪的。”
程科长笑起来:“老弟,没那么简单,这样的女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地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