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第4/8页)
事后,为了这个真假钻石案件,警察局在我店翻腾了十几天,牵连了七个人,其中五个受嫌,两个被捕,过了几天,嫌疑的解除了,被捕的释放了。因为都没有证据。
有个晚上,张股长无精打采地来到我家,他是我家里的常客,一切都很随便。
他懒洋洋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我父亲说:“老唐,我干了二十年的刑侦工作,想不到竟栽在一个女孩子手里,真不服气。真假钻石案我已经查明了;省主席确实有个小姐名叫婷婷,是个大学生。十几天前,她为了一个同学的事情,想到警备司令部去,她父亲曾经代她写过一张名片给警备司令。由于这件事当时就解决了,这位小姐没有去。事后这张名片丢了,竟落到这个女的手里,她又拿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背后写着:‘给爸留念 女儿婷婷’,经过移花接木,她的身份摇身一变,变成合法的省主席千金。因此被她瞒天过海,蒙混过关了。’
我父亲听后,却哈哈大笑,他说:“老兄,她是位绝顶聪明的女郎,我认为她才真正配得上当个省主席的千金,如果她是我的情妇,我宁愿把整个公司送给她,这样秀外慧中的绝代佳人,是上帝精心塑造的,不是用商品价值可以兑换的,我唐某为她,何惜一颗小小的钻石!”
我在隔壁房间,听到我父亲所说的话,感到吃惊。我父亲平时打算盘精细得很,用得着时,他出手非常大方;用不着时,就斤斤计较,一毛不拔。今天在这个不相识的女人身上,显得如此阔绰,这是我万想不到的。
张股长受到我父亲情绪的影响,笑道:“老唐,你不说我也不敢讲,凭良心说,当时我非常担心这颗钻石会在她皮包里搜出,像这样漂亮的美人儿,如果当场出丑,未免太煞风景那是我的罪过!”
失主的表态,警官的自白,都合我的口味。我憋不住了,便开门走到客厅去。父亲见我走出来,有点不大自然。我在股长的对面沙发上坐下。
张股长轻松地对我说:“我的二爷,这次的责任都在你的身上。”
“为什么?”我愣住了。
“因为你的失职,株连了许多无辜。”
“我的失职?”我有点不服气。
张股长以悠然自得的神气,向我哂笑说:“当这位美丽的天仙突然降临到你柜台的时候,你已经六神无主,手足失措。你想讨好地,惟恐招待不周,把所有上等的钻石通通端出来,让她挑选。古语说:‘心不正,则眸子斜矣。’你的眼睛没有执行它的任务,不去看守柜台上的钻石,却被那双朗若辰星、澄若秋水的‘蓝宝石’吸住了,顾此失彼,注意了‘蓝宝石’,忽视了金刚钻,因此金刚钻被她乘机调换了。”
我父亲说:“她这一手好厉害,她就不怕……”
“怕什么?她唯一的顾虑就是怕二爷的口水会滴到她的手面上。”
张股长既尖刻而又幽默的话,逗得我父亲开怀大笑。这一笑,他便得意了。他站起来踱着方步,两手插在裤袋里,自言自语地说:“用二克拉的金刚石,换取一双世界上最美丽的‘蓝宝石’,这是最合算不过的交易。”
他一再地挖苦我,我反驳说:“当时她自己提出请你再进一步作检查,但是你没有这样做,你既怜香,自然就不惜钻石了。”
但是他笑了,说:“不要检查她的身,你的钻石分明戴在她的手指上。”
“戴在她的手指上?”我和父亲不约而同地重复了她的话。我的脑海里显现出她那葱芽般纤指上闪闪灿灿的白金钻石戒指,但那是钻石戒指,不是钻石呀!
张股长见我父子感到惊讶,便解释说:“她手指上的白金戒指是她自己的,钻石是你的。”
我说:“这就奇怪了,我实在不理解。”
他说:“这没有什么奇怪,当她进来的时候,她手指上戴着一只莲花托的白金戒指,莲花托里面早已涂上了万能胶,粘性非常强,钻石一安上去,马上就粘住了,只要经过一、两分钟,再也拿不下来了。原先,空托是朝指心的,戒环朝上面。当她挑钻石时,你的眼睛被她的‘蓝宝石’吸去,她便乘机把二克拉钻石往莲花托里一按,这时莲花托便把它卡住。然后把预先准备好的人造钻石递给你,说是她选中的,让你拿到检验室去检验。”
我又提出异议:“她不会这么傻,假如她把那颗人造钻石混到那些真钻石里面,再拿个真的去检验。她不是可以买一得一,而且避免麻烦吗?”
“她存心就想偷吧,根本不想掏腰包。她这样做,也说明她做人还是有良心的,所谓‘大盗亦有道’,她可能不想连累无辜。”
“但公司里不是有七个人也受她连累?”
“那是暂时的,因为她相信警方一定会搞个水落石出。她那些证明是靠不住的,一调查省主席,就会露出马脚。但她已远走高飞了。”
“那她这样做,不是太冒险了!”我父亲插嘴问。
张股长说:“一点也不危险呀,当她跟二少一起到检验室的路中,她就悄悄地把戒面转上来,那只白金戒指就变成了闪闪发光的白金钻石戒指了,以她那样高贵的派头,戴上二克拉的钻戒,有什么过份呢?除非事先知道其中的内幕,否则谁敢怀疑这个钻戒上面的钻石是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谁敢抓她呢?我们注定要输的。像她这样的做法,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稳如泰山的,所以我甘拜下风!”
这个案件发生后不久,我父亲为了扩大业务,派我到香港去,专门负责进出口业务。
我到香港才二三个月,有一天,在国际旅游公司门口碰到了她,她刚从一辆最新型的小轿车里面出来,一看到我,便十分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她的派头比以前更高了,美的威慑力量也更大了。我在她的面前,好像矮了半截,感到忸怩不安。但是她呢?却非常自然,热情如火,犹如对待久别重逢的好友。
她伸出皓白如雪的纤手,跟我紧紧握手,触其肌肤,但觉暖、绵、滑、腻,像一股特别温馨的电流通遍全身,热血沸腾,无比刺激呀!这样特殊的礼遇,我深感到受宠若惊。
当她知道我初到香港,人地不熟时,就主动邀请我到英京大酒家饮酒叙谈,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欣然答应了。
我坐上她的小轿车,她靠我很紧,我的心不住地突突欢跳。她以逗人喜爱的姿态,用肘子微微碰我一下,侧着头消声问:“你的心又在跳?”
我强作镇定说:“没有啊。”但我的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点颤动。
出乎意料,她把她的手掌按在我的手上,发出一种娇俏的惊讶:“啊,冰冷的,你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