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 卡洛琳之死 第六节(第2/2页)

“办公桌上是我们晚上吃的快餐的盒子,还有各种各样的档案记录。例如戴瑞尔上班的出勤表,这些表格表明他的工作很忙,不可能完全清楚家里所发生的情况,还有孩子的医院体检结果,孩子的老师以及他一个阿姨的证词,我们正对每一个问题反复推敲。‘不,不,语气还要温柔一点儿,再温柔一点儿。麦克加芬先生,如果温德尔把自己受的伤给了学校的老师看,你是不可能知道的吧?像这样。或者可以再问三个问题:你认识贝弗莉·莫里森吗?如果我告诉你她是温德尔的老师,你会不会有点印象?你知道莫里森老师在去年十一月七日晚上已经和你妻子讨论过温德尔的身体状况了吗?’”

“温柔一点儿,她说。”

“是,温柔一点儿。”我说,“别离他太近,别在法庭上走动太多,不然看上去会有点怒气冲冲的感觉。”

“卡洛琳很兴奋,她把手从桌子上伸过来,举得很高,抓住我的两只手。”

“这一次询问会非常顺利,她说,然后,她用深绿的双眸盯着我,时间有那么一点儿长,长得让我刚好知道,我们已经在那一瞬间远离了手头的案子。我突然开口了——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没有那么大声说过话——但突然,我就开口了,我觉得自己很虚伪、很可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卡洛琳?’她笑了,就那么转瞬即逝的一个微笑,却散发出令我眩晕的光芒,她说‘现在还不行’,然后,她又回过头去研究交叉询问的问题去了。”

“现在还不行。现在还不行。”那天晚上,我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尼尔林,我坐在黑暗中,一路沉思,街边不时掠过的路灯间或照亮着我的脸,“现在还不行。”我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明白了。

但至少,我们之间确实是有点什么。我渐渐意识到这次交流的重要性,它证明了我没有疯,我没有陷入自己的想象,我们之间确实在发生一些什么。我们说到了某些事,而我那种骚动、迷惑、不安的情绪也开始变化。我坐在公交车最后面的一排座位上,在黑暗中,开始渐渐清醒,我知道,我已经进入了一个真实的领域,我开始感觉到恐惧、纯粹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