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辩论(第10/18页)

“她和爱迪丝在一起。我去叫她来。”马克精明地看着布伦南,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警觉,“我很高兴你不纠缠刚刚的问题。衣服的事是充分的证据。而且我们本来就知道玛丽和整件事不会有关系——”

“然而,”露西说,“你倒是毫不怀疑我可能和事件有关。”

她完全是冲口而出,不假思索地讲了出来。刚说完她就后悔了。露西绷紧了她小巧圆润的下颌,眼光四下打转,就是不看马克。她面色慢慢红起来,抬头看着石头壁炉上方的画。

“我问你,换成你,你会怎么想?”马克问道,“我——哦该死,想想吧!那服装、那模样、那——而且,我从来就不认为你和事情有瓜葛。重要的是这个。”

“我并不在意,”露西仍然盯着画,说,“我在意的是,你先跑去和其他人仔细讨论过,居然没想到先来问问我。”

马克明显被深深刺痛了,立刻反击道:“看起来有关人等对讨论此事都不大乐意。我很担心。如果我知道在舞会上你差点被一个电话骗走,就该更担心了。你也没告诉我电话的事——”

“你闭嘴,笨蛋。”露西用法语说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目光仍然停留在那幅画上,“这么说伤害感情。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保证。”

马克点点头,踏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房间。甚至从他大幅摆动的手臂这样细微处,也能看出他此时的怒气。走到门口他冲帕丁顿招招手,后者站起来,严肃地对众人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房间。史蒂文斯差点忘了医生在场,吓了一跳。他想起了帕丁顿前一晚的态度,平静却善谈,心里不禁琢磨着,要受到怎样的刺激,医生才会做回那个高贵的自己。不过史蒂文斯现在全身心都集中在布伦南身上,集中在布伦南是不是真的放弃了攻击,抑或是暂时撤退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露西垂下眼微笑起来。

“我很抱歉,布伦南先生,”她说,“动不动就说法语,好像不愿意在座的小孩子明白你在说什么,实在是一种品位很差的做法,也太陈词滥调了点儿。不过,我觉得你都明白。”

很明显,布伦南真心有几分喜爱露西。他挥挥手。

“德斯帕德夫人,你好像为了那通电话很困扰。坦白说,我不明白。我不知道电话事件的真相,但还不想逼你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更重要的?”露西叫道,“我正想问你。整件事里搅进了——鬼魂和无稽之谈,而且迈尔斯叔叔的尸体失踪了,这也太可怕了,我甚至不知道你们警方该从何着手。”

“当然,首先要找回尸体喽,”布伦南睁大眼说,“不解决这个问题,什么都是枉然。毫无疑问,老先生是被人毒死的。凶手事先知道德斯帕德先生将要开棺,他吓坏了,抢先偷走了尸体。这不难。除非我们发现尸体,否则无法证明老先生中了毒。至于他是怎么偷的?别问我!我暂时还找不到通往地穴的秘密通道。”

布伦南转过身,皱起眉头看着史蒂文斯,不过有个消息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昨晚负责开棺的四个人并没有搞鬼。如果你们今天一早就来告诉我整件事,我也许会怀疑是你们在弄鬼。不过我派了人监视,知道真相。”

“没错,”史蒂文斯说,“那该算迄今为止我们唯一的幸运了。”

露西有些不安:“不过你们要去哪里找?我的意思是,你们会不会——会不会掘地三尺?小说里警察总是这么干。用铁锹之类的。”

“如果不得不那么干,我当然会照办。不过我们可能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很可能,”——他平静地说着,眼光注视着面前的两人——“很可能尸体就藏在大宅里。”

“在大宅?”史蒂文斯不知为何大吃一惊。

“是的,为什么不?肯定有密道通往地穴。而且迈尔斯·德斯帕德的房间里肯定有密门。我有个直觉,密门和密道相互连通,彼此可以通行。”

“不过,上帝啊,队长!你不会是暗示,这女人递给迈尔斯一杯砒霜后,从密门离开,回到地穴的某个棺材里去了吧?”

“‘暗示。’‘暗示,’”布伦南怒道,“不,我还没那么疯。不过,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昨晚你们四人花上两小时开棺时,那女人可能从密道进来,拖走了尸体——所以现在尸体肯定在从大宅通往地穴的密道中。”

布伦南举起手。“别说她力气不够。”他带着沉溺在回忆中的眼光,继续说道,“我老爹是个坏蛋。”

露西看着他眨了眨眼。“我们不是在讨论遗传,”她说,“怎么突然改变了话题?”

“他出生在科克城①。”布伦南说,“于一八八一年背井离乡来到美国。他足足有六尺三寸髙,在拉夫弟的沙龙里唱起爱尔兰民歌来,从第二大街到独立厅②都能听得到他的歌声。好吧,先生,他每周六晚都会喝酒,我的意思是喝醉。等到他回家时,如果在走廊里不被帽架绊倒就算走运了。他体壮如熊。但我妈妈——我得告诉你们,她不算大个子——总得扶他上床。”布伦南顿了顿,用轻快的声音补充道,“这就是我的意思。听起来很疯狂不是吗?”

“是的。”史蒂文斯言简意赅。

“我们来看看凶手所需要的体力。暂时先别管凶手是谁。假设可能是任何人。不过,得肯定有密道通往地穴,开棺容易吗?我的意思是,棺材盖没被焊起来或者钉牢,对吗?”

“是的,”史蒂文斯不得不同意,“无论如何,棺材是木质的。两侧只有两个自动铆钉。不过,虽然用不了多长时间,要打开棺材盖可得要点力气。一个女铅球或者铁饼运动员可能有那力气。”

“我从来没说过凶手是独自作案。你就挺壮实。——老先生呢?他块头大吗?”

露西摇摇头。她眼中那种迷惑的神情又回来了:“不,他个子很小。最多有五尺六寸,要我说比那还矮得多。他比我都高不了多少。”

“重吗?”

“不重。你也知道他身体不怎么好。在他状况好起来之后,医生曾试图让他在浴室秤上称称体重,他大发雷霆。他瘦得皮包骨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有一百零九磅。”

“这么说——”布伦南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科伯特小姐和马克一起走进了房间,迫切想听他说下去。

护士仍然穿着外套,但脱掉了帽子。史蒂文斯为头发颜色的问题迷了心窍,一心盼着看到像露西或爱迪丝那种黑发,不过她的头发是浅黄色,和坚毅的方脸以及镇定的棕色眼睛形成了鲜明对比。如果她面部表情生动一点,不再只有遵从和恼火两种表情的话,能算得上个美人。布伦南不无夸张地示意她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