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便携打字机之旅(第2/3页)
H.M.满脸笑意地望着他,说道:“盖斯奎特今晚一直和我们说英语,即使他承认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依然说着英语。或许这不是一件怪事,毕竟我们这群人的主要语言都是英语,而事实上我们也不得不都说英语。但当他离开我们之后,我听见他还是对你说英语,让我来猜猜看,”他微微一顿,“让我来猜猜看,他一直和你讲英语,对吗?”
奥古斯特鞠了一躬,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德·安德鲁走了进来。他全身都换上了晚装,眼睛转得飞快,看起来像个上了年纪的和蔼可亲的梅菲斯特【Mehistopheles,《浮士德》中的魔鬼】。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变得很严肃。
“我想奥古斯特应该已向你们讲述了那个家伙傻里傻气的举动了吧。”这话一听就是陈述句,根本不是疑问,“楼下的朋友已经在享受晚餐了,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加入他们了。不过首先——”
“你想到什么了吗?”H.M.问道,不怀好意地瞥了他一眼。
“我想到了两件事。第一个是私人问题,估计可能得不到回答。”他盯着莱姆斯登看,“我想知道为什么每次提到‘独角兽’这个词时,莱姆斯登先生都会微笑。你看,他又笑了!与弗莱明德一开始想的完全相反,他根本不傻!”
“谢谢,还过得去吧。”莱姆斯登说。他看了德·安德鲁一眼,与他一直习惯虚张声势的样子不同,那眼神中的机智显露无遗,“但很抱歉,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第二件事是什么?”
德·安德鲁的脸庞绷得很紧。
“第二件事是这样的。先生们,弗莱明德给我的第一封信是真的。我有证据证明它的真实。那为什么弗莱明德又偷了福勒先生的打字机,写下第二封信来否认第一封的真实(当然,如果第二封信确实是他写的话),还把它扔到门厅里呢?就像我说的,我有非常确凿的证据证明第一封是真的。”
莱姆斯登咒骂了几句,H.M.有些讽刺地眨了眨眼。
“好了,伙计们,”H.M.做出很随意的样子,“就像米德尔顿指出的那样,别着急。现在我们再次走入了那个疯狂小屋,所有摆在屋里的东西都是倒置的。当你适应了里面的情形之后,这些东西又给摆正回来,这下子让你更加头大了——哈,你说你有证据,什么证据啊?”
德·安德鲁走向中间桌子旁边的一张椅子,很舒服地坐了下来,拿出自己的烟盒。他似乎很厌烦这种淡烟。
“对、对、对,很合理的证据。先生们,我不是个侦探,但有些事是一目了然的。今晚当我给你们读来自弗莱明德的第一封信的时候,米德尔顿先生(谢谢你刚才的提醒)说:‘我想看看盖斯奎特的回复。’然后我回答:‘可以。’”
他把烟盒递到周围人面前,眉头紧皱。
“我收到弗莱明德的信之后,就按照信上的指示去做,也把信寄给了盖斯奎特。我寄给他原件。我给你们看的那封信(还需要我再加以说明吗?)是我自己仿造的;我只是希望能收到很好的效果。我不会愚蠢到把一封自己写的信寄给盖斯奎特,如果他看到的不是原件的话,他肯定是不会相信我的。
“盖斯奎特非常清楚弗莱明德的签名,他给我回了信,告诉我他相信这一切!但弗莱明德却写信否认第一封信,这是为什么呢?我给你们看的那封信是我自己打印的,末尾是我根据原版仿造的签名,当然弗莱明德可以否认那是他签的名……然而他怎么会否认整封信的真实性呢?如果你仔细想一下的话,不觉得其实第一封信是真的,而那封否认信可能是弗莱明德开的玩笑,或者根本不是出自他手?”
没有人说话,莱姆斯登做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H.M.缓缓地说道:“不过,我想你现在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肯定还有别的用意吧。继续说,你为什么要把一切搞得如此复杂,以致让我们晕头转向呢?除非——啊哈,你在想什么呢?”
德·安德鲁平静地答道:
“我想向福勒先生了解一些事情。”
福勒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的鞋子看。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跳了起来。
“刚才福勒先生被要求鉴别两个签名,”德·安德鲁继续说,“其中一个是我粗制滥造的仿制签名,这签名恐怕连一个知道弗莱明德笔迹的孩子都骗不了;而另一个签名来自门厅里那封从天而降的信上。怎么样?福勒当时没说我的签名是真的,恰恰相反,他说这是非常好的伪造杰作:说这签名完全能够以假乱真,骗过不了解详情的人的眼睛。他说这是个伪造签名,但又是个非常好的签名。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
德·安德鲁急促地举起了双手。
“先别说话,当我敞开家门迎接你们时,我根本没想到谋杀案会发生。现在我不再帮弗莱明德了。既然盖斯奎特已死,我要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抓住弗莱明德,把他送上断头台。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很好。在第二封信里,我们被要求向谁求证第一封信是假的呢?福勒先生。信里特别说明了被偷的打字机,那打字机是谁的呢?福勒先生的。但打字机怎么会被偷了呢?所有的行李在大家进房间前都已分发好了,而根据福勒自己的陈述,他是最先上楼的人士之一,因为他想监视盖斯奎特。所有这一切都把我们带向了最后的结论:
“在谋杀案发生前,储物间里面的电源开关被关上了,灯全部熄灭,而打字机也放在里面。按照福勒先生刚才的话,他一直观察着门厅里的一举一动,你们应该注意到了,他房间的门和储物间的门是相对的,中间隔着门厅走廊。若他确实一直看着门厅的话,那他就不可能看不到有人走进了储物间,手里拿着打字机,关上了电源。那么,有人走进去吗?你们可能注意到了,他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但这应该是他回忆时会首先想到的事情吧。我觉得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稍微解释一下吧。”
雨点轻轻敲打着玻璃。福勒一直站在床边,手指轻轻敲打着床头,很有节奏感。通过他的咳嗽声和苍白的脸色,你可以看出他十分紧张。不过这紧张感更像一个实力胜过对手的人,被出乎意料逼到墙角时会散发出的感觉。他转动着发光的双眼,脸上似乎浮现出一点笑容。
“实际上,”他语气中带着点儿轻蔑,“很有条理啊。好吧,我也会尽量有逻辑的。我会做出解释,虽然这解释并不是你想要的。你带着那两封信了吗?”
“我没想到你会要这两封信,但我带着它们呢。”德·安德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