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异的间奏(第2/3页)

“这是什么,新货吗?”麦高文突然感兴趣地问。

“这里有一张新的,先生。”奥斯鲍恩指着一张邮票说,并且从桌子一个专放集邮工具的架子上拿了一个放大镜递给麦高文。

“中国南京发行的龙,对吗?”麦高文低语,他把放大镜靠近这张红绿相间的邮票,“这张邮票的变值印记有错,对吗?我敢打赌,一定是底行少了字或符号什么的。”

“没错,先生,”奥斯鲍恩兴奋地点点头说,“这个直的印记应该读作‘中华民国’——他们好像是这样念的——‘中华民国( Middle Flower People Kingdom ) '.但是这张邮票最后一个字漏掉了,所以’国‘的字样也就没有了。中国的宝贝都很难得手,特别是邮戮印记,你得在文字上有很丰富的专业素养才能鉴别出错误,这张相对来说还不那么难。我哪里懂什么中文还是希腊文的,还多亏科克博士曾经讲给我听。有趣吧,先生?”

“真该死,唐纳德从哪里弄来的?”

“拍卖会,大概三周前吧?一直拖到昨天才交货,我想他们要先鉴定真伪。”

“他总是这么走运,真该死!”麦高文边发牢骚,边放下放大镜,“我已经好几个礼拜没弄到一张有趣的好货色了。”他有些轻蔑地耸耸肩,随即以一种奇异的声音问道,“这张南京邮票花了唐纳德多少钱?”

奥斯鲍恩的双唇一紧,眼神立刻变得冷静下来:“我真的不能说,先生。”

麦高文凝视着他,突然拍了拍他瘦削的背:“好!好!你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傻瓜。不要忘了我交给你的信,您告诉唐纳德,我是特地来找他的。我会及时回来参加晚宴,现在我要先下去打几个电话。”

“是的,麦高文先生!”奥斯鲍恩微笑着说,并回到他的办公桌旁。

这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件是怎么安排的,真是令人奇怪。

每一件事的衔接都恰到好处,就像女人手臂上戴的新手套一样。

整个事件的每一个环节的发生都自然而然、不可避免,而这件事全纹入了可怜的奥斯鲍恩先生的脑袋里,涉及他那毫不起眼的工作。

在这段时间,接待室的门一直是关上的,里面静悄悄,一点声响也没有。

但是,6点35分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奥斯鲍恩突然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女人走了进来,嘴上挂了一抹微笑,奥斯鲍恩赶快站起身来。

“噢,”这个女人说,唇上的微笑已消逝,就像挂上这微笑只是个礼貌性的开端,“科克先生在吗?”

“他不在,卢埃斯小姐。”

“真讨厌!”她斜倚在打开的门上,一边用她的绿眼睛打量整个房间。她穿着一身闪闪发亮的紧身服,短貂皮披肩底下伸出两条赤裸裸的玉臂,双乳之间有一条很深的乳沟若隐若现,“我真的有话跟他说!”

“我很抱歉,卢埃斯小姐。”奥斯鲍恩说。对奥斯鲍恩来说,狄弗西小姐身上的某种东西却重要得多,尽管不那么漂亮。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像真人,就像银幕上的嘉宝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那……谢谢你了!”她还有副假嗓,低沉而微微沙哑,像一股暖流。奥斯鲍恩凝望着她,着了魔似的,她冲他缓缓一笑,就消失了。

在夏恩太太警惕的注视下,两个女人在办公室门口相遇,因此,夏恩太太了解、看到并听到当时所发生的一切。艾伦·卢埃斯的貂皮披肩正掠过刚从科克先生的房间走出来、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的娇小女人的手臂。两个人同时站定,都因同时涌上的厌恶情绪而相互对峙着。夏恩太太盯着她们瞧,眼中闪起好奇的光芒。

她们互瞪大约15秒之久。高大的女人微微地歪着身子;娇小的那位,则坚定地扬起目光直视。两人都一语不发。卢埃斯小姐慢慢走横向的那条长廊,碧绿的眼中露出讥笑与得意之色,扭着臀部卖弄风情地慢慢走着,仿佛那是一种感官上的享受。

乔·谭波在背后瞪着她,紧握小小的拳头,卢埃斯小姐招摇地扭动臀部显然是个大胆的挑衅。

“我当然没法跟你比这个,你这个狡猾的恶魔!”谭波小姐平静地说,“你那恶心的外表,简直就是……荡妇!”

随后,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微笑着进了办公室。

奥斯鲍恩先生再度放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来,十分烦恼。

他站起来说道:“科克先生还没回来,谭波小姐。”声音里透着无奈。

“奥斯鲍恩先生!”乔低语道,“你确实很会察言观色,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来找唐纳德的呢?”

奥斯鲍恩先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是这样,你是在这短短时间里的第四个了,谭波小姐。今天科克先生好像会很忙——但是他都躲掉了。”

“你想,科克先生也会躲我吗?”她继续低语,脸上出现两个酒窝。

“我肯定他不会,谭波小姐。”

“亲爱的!你这么说仅仅是出于礼貌。我真的有话和他说……打扰了!谢谢你,奥斯鲍恩先生。我想,那就算了!”

“我很抱歉,如果我可以……”

“真的,没事。”她微笑着走了。

就在奥斯鲍恩松了一口气坐下时,电话铃响了。

他猛然接起电话,大声问:“哪位?”

“唐纳德吗?我是菲利克斯,很抱歉,我……”

“嗨!”奥斯鲍恩说,“我是奥斯鲍恩,伯尔尼,你好吗?欢迎回来,旅行还愉快吗?”

伯尔尼冷冷地回答:“还不错。”他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来是什么奇怪的感觉,“科克不在吗?”

“我也在等他,伯尔尼先生。”

“好吧,那告诉他,我得晚一点儿赴宴。奥斯鲍恩,我被一些杂事缠身暂时走不开!”

“是的,先生。”奥斯鲍恩恭顺地说。然后,压抑不住的情绪终于爆发,他大吼道,“你这个王八蛋干嘛不打到他房里去呢?”

伯尔尼先生其实早已挂上电话了。

6点45分,唐纳德·科克从电梯走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位穿着晚礼服、戴着夹鼻眼镜的个子高高的年轻人。

不用介绍,科克这个年轻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百万富翁,也是东方出版公司的股权所有人,纽约社交圈内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他穿着一套看起来很不整齐的斜纹软呢西装,大衣没熨平,薄薄的鼻翼上有一点墨渍。双肩下垂,帽子因被塞进大衣口袋而压得不成形,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社会大众心目中百万富翁的模样。他还抽烟斗,这令夏恩太太对他嫌恶地嗤之以鼻。

“晚安!夏恩太太,来吧!奎因,在楼下碰上你真是运气。我先去办公室一下,你不介意吧?请你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