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模仿犯(第12/13页)

“因为他不爱你了。”手机里的声音特别冰冷,却冷不过何彩玲此刻的心情。“他有了别的女人,正如当年的你一样。历史总是在轮回,在模仿。”

“模仿的不仅仅是这个……”何彩玲的声音哽咽起来。

“不去想那么多了……一了百了吧……”手机那头在催促。

“嗯……我现在就去……你……保重……女儿……”

“好的,那就请你这么做吧,妈妈。”

这是对方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

她终于肯叫我一声“妈妈”,我也死得没有任何遗憾了。

何彩玲这么想着,用颤抖的手拉过绳圈。

3

“段先生,请留步。”冯阳叫住段义,“方才有些话没有当着婉婷的面说出来,现在他们走了,我希望能与你单独谈谈。”

“好的。”段义稍微犹豫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恕我开门见山,”冯阳道,“天生不懂拒绝的你,被动地接受新秘书的投怀送抱——你为女儿逼死自己的母亲搭建起沉甸甸的绞刑台!”

安静了半天的高德终于忍不住开口:“段义,你知道彩玲有多爱你吗?你真以为婉婷搜集到的那些‘外遇证据’足以将她逼到死地?”

“段义,高德说得对,能将彩玲逼到死地的,绝非什么‘外遇证据’,而是你本人!”冯阳看着口瞪目呆的段义,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在实际作案中,这个‘你’不是真的你,而是扮演‘你’的方旭。”

“方旭?扮演我?”

“茗雅居的工作人员后来告诉我们,方旭在约见你之前,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而你到达茗雅居后,方旭的口罩摘掉了——我们向方旭的母亲求证过,方旭回家后并没有任何感冒的症状。于是我不禁怀疑,方旭一开始戴口罩只是为了进行某种掩饰。幸亏高德提醒我,他说,他第一次见方旭的时候,发现方旭下巴的位置有轻微的划痕。男人都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是的,就是刮胡子的划痕。为此我们又向方旭的母亲求证,她说方旭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据他本人说是学校在搞活动。可我们向学校打听了,并未有类似活动——而且方旭也有一个多月没有来上课——很明显,他在撒谎。我对他的谎言只能有一种猜测,那便是他不想别人看到他近期的样子,因为他在出租房里慢慢蓄起了如你一般浓密的胡须。等到我们向你家钟点工了解到,你有时候外出会戴墨镜,我感觉真相大白了。没错,你应该多少能猜到了,方旭在案发当日,以墨镜、胡子,外加和你同样的着装,冒充你出现在何彩玲面前;而在一切结束后,他又匆忙刮掉胡子来见你——我们在他家的车里找到了那些胡楂……”

“稍等!”段义惊呼,“我承认他的身材和脸型与我都非常相像,戴上墨镜,又有浓密的胡须,或许无法一下子认出……可声音呢?声音如何冒充?”

“别着急,马上要说到最重要的部分了。方旭根本没必要冒充你的声音,他只需出现在彩玲面前就能将她逼至死地——关键是,何时出现在彩玲面前。根据婉婷的供认,她教给彩玲一个方法,那就是假装准备自杀,引起你对‘外遇问题’的重视。彩玲在当天中午一点给你打电话,没有说别的,就是让你务必三点前要到家,她有要事详谈。而婉婷则趁你早上不注意的时候,将你的手表和手机都调慢了二十分钟——别小看这二十分钟。当你以为自己两点四十分从饭局出来,那时其实已经三点了,而且那时方旭已经出现在你家的花园中——婉婷将侧门钥匙给了他。彩玲房内吊灯灯光不足,婉婷让彩玲点起了蜡烛。单纯的彩玲毫无防备,不知这正是女儿给自己下的恶毒圈套。只要听了天气预报的人都知道,那天下午四点左右会下暴雨,而这个城市在暴雨前便会陷入黑暗。你试试在那种时候站在你家窗户前,打开室内的灯光,你会看到什么?嗯……你看到的不是室外的景观,你看到的其实是室内的景象。这个物理学上光的反射原理我就不作赘述了。结果,彩玲很难看清室外站的是谁,只能凭胡子、衣着等判断那是你……而扮演‘你’的方旭,定定地看了看彩玲以及她头上的绳套,义无反顾地就离开了……心灰意冷的彩玲,真的钻进了那个绳套……”

“彩玲!”段义不禁呼唤起妻子的名字。

冯阳不忍看他悲伤的神情,别过脸去。“婉婷和方旭虽然没有直接杀死彩玲,却间接杀害了她。他们的做法,我不知道在法律上是否会被定罪,但他们至少将受到道德法庭的审判。”

一群归巢鸟扑梭扑梭地掠过窗外。

“还有一个人也将受到道德法庭的审判,”冯阳静静地看着那些归巢鸟,“那就是你,段义先生。”

4

“段义先生,你的不在场证明瓦解了。既然你的时间比正常的慢了二十分钟,那么你应该是三点二十分左右到家的。到家后,你无法敲开妻子的房门,便从侧门进入,却看到了妻子上吊的惨状。你心里有鬼,生怕妻子的自杀真的与自己有关,于是,怯懦的你想到了一个逃避的方式——在花园里留下妻子的足迹,让即将降临的暴雨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逃离现场,从而争取到较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高德打断冯阳。“可花园周边的路都是硬质的土地啊。”

“这就是段义利用人们的心理盲区所设下的诡计。一般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脚印在下雨时才能留下,而晴天时走在这样的土地上是不会产生脚印的。可还有一种情况却被我们忽略——浇灌的时候。段义利用花园里的水管,在环绕花园的路上不断浇水,一边浇水,一边穿着妻子的高跟鞋前行……”

“冯警官,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段义冷笑一声,“勘察过现场的你应该知道,当天花园的侧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而水管与水龙头的开关都在侧门的旁边。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淋湿了环绕花园的土地,留下从侧门前行至西边鹅卵石小路的足迹后,又是如何在没有回程足迹的情况下返回侧门附近关掉水龙头的呢?想不到你们警察也会如此迷糊……”

“段义,没想到涉及你个人利益时,你的话竟会比平常多很多。”冯阳也冷笑一声,“就让我破解你这个引以为豪的诡计吧。其实说穿了也不复杂,你再次利用了人们的心理盲区——你所淋湿的仅仅是‘内圈’,也就是靠近花圃的一侧;留下足迹后,你从干燥的一侧返回侧门,关掉水龙头,再从干燥的一侧前往东边鹅卵石小路离开。你随即返回门厅,脱下彩玲的高跟鞋……我们从那双高跟鞋上检出了比较新的撑破痕迹,相信也能检出属于你袜子的纤维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