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之骄傲(第7/13页)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那么,请告诉我,为何你能这么准确地掌握她们活动的时间呢?”

她低下头在裙子的口袋里掏了一下,摸出了一块旧怀表。“我有父亲的遗物,从不离身,即便是睡觉——有时候它也让我睡不着。”

我点点头。“以前艾玛和玛蒂尔达也在就寝以后偷偷溜出去过?”

“有的,露易丝偶尔也会,可我从来没有报告给年级长和高瑟小姐。”

我对她这样的补充有点兴趣。“为什么这一次要站出来说呢,法妮?”

她脸上浮现出哀伤。“因为雅克琳嬷嬷死了,我得做正确的事情。我一直希望能像她那样,把自己奉献给上帝。”

“很了不起,”我对她说,“你的确做得很对,法妮,嬷嬷也会为此感谢你。现在能带我走一走这条通道吗?”

她同意了,领着我从狭窄的通道走向女生们的寝室。我在入口处停下来,回头看了看——

的确,从这里到嬷嬷的办公室是一条捷径,一分钟都用不了,而且没有别的岔路可以走——看起来应该是后来嬷嬷为了方便照看女孩子们才修的。

我不再往前走,让法妮·戈迪耶自己离开,然后转身往回走。通道微微的倾斜让我有一种飘浮上升的错觉,不过我意识到那是因为我脑子里突然间想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感觉不到脚下的动作。我拖着步子,慢吞吞地回到了玛蒂尔达她们待着的地方。

三个女孩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她们移动着身体,椅子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当我进去的时候,她们的动作停下来了,紧张地注视着我。

我笑了笑,问玛蒂尔达:“艾梅妮的收养者什么时候来接她?”

女孩儿的眼睛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我说:“后天……和法官一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艾玛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玛蒂尔达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我点点头,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不再跟这三个学生说话,我来到嬷嬷的办公桌前,仔细看了看。那里一共有五个抽屉,中间的锁着,而左边的和右边的都可以拉开。抽屉里都是些裁纸刀、剪子、信纸、墨水和印章一类的文具,此外还有一些针线什么的。我躬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中间的抽屉,那上面镶嵌的是一把暗锁,黄铜的锁眼因为经常摩擦而发出铮亮的光泽,就好像黄金一样。

我问高瑟小姐中间抽屉的钥匙在哪里。她愣了一下,告诉我嬷嬷一般都随身带着,只有休息时会放在枕头下面。

我移开嬷嬷的枕头,那里什么也没有。接着我翻遍了这张床,甚至是床下,依然没有看到钥匙。

“对不起,高瑟小姐,”我对女教师说,“可以麻烦您在雅克琳嬷嬷身上找一下吗?也许她带在身上。”

女教师有些为难,但是她仍然勇敢地走上来,仔仔细细地在嬷嬷的尸体上翻找了一会儿。最后她站起来,脸色苍白,摇摇晃晃。“没有……”她虚弱地对我说,“嬷嬷身上没有钥匙。”

“哦,是这样……”我点点头,随意地翻看着嬷嬷留在办公桌上的笔记本。那上头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她要做的工作,每个时段、每个细节都一字不漏。我仔细地看了看,从四个月前她开始为艾梅妮寻找收养家庭,她前后大概在这里和来来往往的收养者谈了十五次,每次她都让艾梅妮过来,直接和那些人谈一谈,见见面。有些收养者的名字后头被画了大大的叉,有些画了问号,还有的画着圆圈。

我翻看昨天那一页笔记,上面记录到她八点十分和玛蒂尔达谈话的事。我抬起头来对高瑟小姐说:“可以替我再请一名学生过来吗?”

“当然,您想见谁,神甫?”

“丽莎·杜蒙。”

“哦,没有问题,神甫,我马上去叫她。”高瑟小姐又停顿了一下,“不过,您怎么突然想见她?”

“她也来过嬷嬷的办公室。”我举起那个笔记本晃了晃,“这本子告诉我的。”

4

丽莎·杜蒙,我记得昨天也看到过她——在嬷嬷的吩咐下,这个漂亮丰满的红发姑娘为我端来了红茶。

“丽莎是个好姑娘,”洛普兹小姐在等候的时候对我说,“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是个酒鬼,七岁的时候那男人打断了她一只手,于是一位太太将她送到学校来。她现在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了,明年就十九岁了。嬷嬷说有位夫人希望她能去当她的贴身陪护,并且许诺了丰厚的报酬。”

“这么说,她明年就会离开学校了?”

洛普兹小姐点点头。“是的,嬷嬷都准备写她和其他学生的推荐信了。我们学校的声誉一直都很不错,毕业的姑娘们懂得礼仪,品行端正,无论是独身工作还是结婚持家,都过得像上等人一样。”

至少昨天的丽莎看起来的确仪态优美,很有教养,很讨人喜欢。

不一会儿,高瑟小姐就带着她来到办公室。

丽莎今天穿着和别的学生一样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裙,我不得不承认,她穿起来的确比其他女孩好看多了。

她在进门的地方对我行了个屈膝礼,然后站在那三个同学的旁边。她们看了她一眼,用难以觉察的动作朝旁边挪动身体。

我把椅子放到艾玛这一侧,对丽莎说:“请坐,杜蒙小姐。”

丽莎的眼睛直视着我,她显然不愿意看到我身后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于是坐下了,僵硬地拧着脖子。

我移动身体,为她挡住那个方向。

“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事情,丽莎。”我用亲切的口气对她说,“昨天晚上你来过这间办公室吗?”

“没有,神甫。”她回答我,“原本我是该来的。”

“哦?”我饶有兴趣地问道,“请详细地说一说。”

她用不急不缓的语速开始说,尽量把想到的用一种优雅而矜持的调子讲出来:“我昨天是值守年级长。我们学校里一共有十六位年级长,每天会有一位协助嬷嬷工作。我们会在晨祷的时候领低年级学生去礼拜堂,会在就餐时分发食物,会查看课堂,晚上督促学生按时就寝,然后向嬷嬷汇报一天的情况。”

“汇报是在巡查完寝室以后吗?”

“是的。”

“昨天你并没有进行最后一项工作?”

丽莎摇摇头,她原本扎起来的红色长发因为这个动作而垂落了一些下来。“昨天我在晚祷以后照例和嬷嬷回到寝室那栋楼,她习惯和年级长一起去看看学生们是否都做好准备按时睡觉,睡觉前有没有祷告。但是昨天嬷嬷没有这么做,她在门口就停下来了,说她叫了艾玛和玛蒂尔达——”她朝她们看了一眼,那两个女孩子有些不舒服地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