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5页)

“对不起,这会儿我说不出话。”霍姆斯说,眼睛望着地面。

“是谁残杀了詹尼森?”

“我怎么知道!”霍姆斯吼道。他心烦意乱,被脑海中残缺不全的尸体弄得麻木起来。

“帮我翻译这个,霍姆斯医生。”雷掰开霍姆斯的手,塞给他一张信笺。

“对不起,雷警官。我们早已……”霍姆斯摸索着信笺,手猛抖个不停。

“‘因为我使这样亲近的人分开,’”雷背诵他昨晚偷听到的话,“‘唉唉!我现在才提着我这和它在这躯干里的根源分开了的头颅。这样,报应的法则应验在我身上。’这就是我们刚才目睹的,不是吗?报应的法则是什么意思,霍姆斯医生?报应的法则?”

“没有确切的……你怎么知道……”霍姆斯解开真丝领结,想要喘口气,“我什么都不知道。”

雷接着说:“您在一首诗里读到过这次谋杀。您在谋杀发生前就已经见过了,而且您没有采取行动去阻止它。”

“不!我们尽了全力。我们尝试过。抱歉,雷警官,我不能……”

“您认识这个人吗?”雷从口袋里掏出印有格里丰·隆萨肖像的报纸递给医生,“他在警察局跳楼了。”

“行行好!”霍姆斯憋得透不过气来,“够啦!走开!”

霍姆斯拿起报纸,举起有肖像的那一版,透露说:“是格里丰·隆萨。”

雷眼睛一亮,这表明他被打动了,得到了安慰。“现在帮我翻译这份记录,霍姆斯医生,行吗?记录的是隆萨死前说的话。跟我说说那是哪种文字。”

“意大利文。托斯卡纳方言。在我之前,没有创造的东西,只有永恒的事物;而我永存。你们走进这里的,把一切希望捐弃吧。”

“放弃一切希望。他在警告我。”雷说。

“不……我不这样认为。从我们所掌握的他的精神状态来看,他可能认为自己是在地狱的门上诵读这些词句的。”

“您早就应该告诉警方。”雷大声道。

“假如我们那样做,事情将会变得越发糟糕!”霍姆斯朗声道,“你不理解——你也不可能理解,警官。只有我们才有可能找到他!我们认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我们以为他逃跑了。警察所掌握的统统是煤渣!没有我们,这一切根本不会停息!”

作者接待室沉重的镶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房里的三个人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只黑色的靴子试探性地慢慢移了进来。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后,霍姆斯觉得万分安全,不再去想会有什么东西危害他。他神情憔悴脸色苍白,和朗费罗坐在同一把沙发上,对面是洛威尔和菲尔兹,他真希望点一次头就足以回复他们每一个人的问候。

他们等着霍姆斯开场。洛威尔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写着詹尼森已然失踪,有知情并提供线索者,奖赏数千元。“这样看来你们早已知道了,”霍姆斯说,“詹尼森死了。”

他从一辆警用马车突然来到查尔斯大街21号开始讲起,语调飘忽不定,时断时续。

洛威尔喝干第三杯波尔多红葡萄酒,开口说道:“沃伦要塞。”

“我们的撒旦的绝妙选择,”朗费罗说,“恐怕我们对写离间者的这一篇的记忆再清晰不过了。我们昨天才刚刚把它翻译完,真有点不可思议。‘恶囊’是一片石头场——而且但丁将它形容为一座堡垒。”

洛威尔说:“我们再一次看到,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无比聪颖的学者,很显然,他完全有能力将《神曲》中所描写的艺术细节的精华部分表达出来。我们的撒旦对但丁诗歌的细节有精深的理解。”

菲尔兹此刻可不想听文学论辩,“温德尔,你说谋杀案发生后全城都布置了警察?为什么没有发现撒旦?”

“要触到或者看见他,你得有百手巨人布里亚柔斯和百眼巨人阿耳戈斯相助。”朗费罗平静地说道。

霍姆斯接着说,“詹尼森是给一个酒鬼发现的,自从城堡废弃不用后他不时到那里去睡觉。酒鬼星期一还在那儿,一切都很正常。星期三他又回到了城堡,才见到那恐怖的场景。他被吓坏了,直到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才报警。星期二下午还有人看见过詹尼森,但当晚他没有回家睡觉。警察调查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每一个人。港口的一个妓女说周二晚上,她看到有人从港区的雾气中走出来。她试着跟随他(我想这是她的职业习惯),但是跟到一座教堂前就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那么,詹尼森是在周二晚上被杀害的了。可是直到周四警察才发现尸体。”菲尔兹说,“不过,霍姆斯,你说詹尼森还是……在那个时候还可能……”

“你是说它……他……周二被杀害,今天早晨我赶到现场时他却还活着吗?我是亲眼见到尸体抽搐的,这事就算喝光了忘川之水我也决不会忘记!”霍姆斯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可怜的詹尼森遭到了严重的毁伤,已无活下来的可能——肯定是这样——但切割和包扎都做得恰到好处,减缓了血液外流的速度,血不流干他就不会死。那很像是在七月五日观看焰火表演的尾声部分,不过我发现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致命的器官被刺穿。如此野蛮的残杀中包含着非常精细的技术,肯定是一个极其精通内伤的人干的,说不定是一个医生,”他闷声闷气地说道,“用一把锋利的宽刃刀干的。在詹尼森身上,我们的撒旦通过痛苦,他最熟练的报应法则,完美实现了他的诅咒。我所目睹的那些抽动是无生气的,亲爱的菲尔兹,不过是神经在最后的痉挛中逐渐死亡罢了。这一刻就像但丁所设想出来的任何一个时刻一样怪诞。死亡早已是一种恩惠。”

“可是在遭到攻击后还能幸存两天,”菲尔兹坚持说,“我想说的是……从医学上来讲……是一种幸存,这不可能!”

“‘幸存’在这里意味着没有完全死透,而不是说还有一部分生命——陷在生死一线之间。就算我有一千张嘴巴,我也懒得去从头描述这一濒死过程了!”

“为什么把菲尼斯当作挑拨离间者来惩罚呢?”洛威尔尽量不偏不倚、精准地提问。

“我们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仍然未能解决有关以利沙·塔尔波特的疑问,亲爱的洛威尔。”朗费罗说,“他买卖圣职得来一千元——为的是什么?两宗报应法则,两宗无形的罪恶。”

“你不是跟詹尼森很熟络吗?”菲尔兹问洛威尔,“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

“他是一个朋友;我不会查探他的罪行!”洛威尔耷拉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