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4页)

我离开餐桌,跑进卧室、浴室。又回到客厅。菲尼安打的可是座机呀,我想起来了。我再次到外面的车里去找。座位上没有我的手机,我记得把手机放那了。我检查了一番,看看是不是滑到座位底下去了,我心里明白不会在那儿找到的。

这着实令人恼火,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感到解脱了。手机失窃使人更容易相信是一帮抢匪光顾了我车子,把我变成他们季节性“购物狂欢”中的一员。

派吉周末不工作。我更喜欢坐在她那张整洁的办公桌旁,而我自己的办公桌却堆满了螺旋线圈装订的测量报告、郡议会和国家道路管理局的文件、数码或宝丽来照片、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和从因特网下载的资料——我的办公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叫无纸办公!

首先,我拨通被盗手机的号码,看看窃贼是否要我交一笔赎金才还给我。手机响了几声,接着便是我的语音留言信箱的提示。这就是说,手机没有关机,而且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准备跟我谈判。接着,我打电话给服务公司,要求停掉我的手机。然后,我给当地的修理厂打电话,得到的答复却是需要向厂家订购车窗玻璃,订货最早周一中午才能到。

之后,我查了一下电子邮件,发现有一封邮件,是奇兰·欧洛克头天晚上发来的,随信附着他和盖尔在淤泥块中所有发现的清单。除了那截皮条,并无惊喜,没有珠宝或首饰,没有衣物碎片。也许以后在被保存下来的淤泥块中会有更多的发现。我把他们的报告转发给“湿地办”的伊弗斯,另外附上我了解到的有关莫娜的情况并建议对其死亡环境进行进一步调查,因为据我所知,她是迄今在爱尔兰沼泽中发现的第一例可以确定的祭祀牺牲品。我在附笔里告知伊弗斯有关特雷诺遇害的消息。也许他要到星期一才能看到邮件。但是,不管禁止令撤销与否,我想各方在这个周末都会停下手中有关莫纳什的工作,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里现在是真正的犯罪现场了。

然后,我给布鲁克菲尔德农场打电话,菲尼安接电话时正在吃较晚的早餐。“我过一会再给你打电话。”我说。

“不用了,你过来吧,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肯定会特别感兴趣。”

“我过一个小时左右就赶过去。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放下电话,又拿起来,拨了一个长途号码。我一直拖到现在才给弟弟打这个电话,推说有时差,电话不能打太早,现在差不多是芝加哥时间早上7点钟。但是,我了解他和格莱塔,说不定他们订的是早晨的航班,一大早就从芝加哥的奥哈罗机场飞往波士顿。因此,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起床了,正呆在自己的公寓里。

弟弟理查德是位儿科医生,专攻早产儿的成活。早产儿越是“不足月”,使之成活的难度就越大,如果他成功了,满足感也就越大。最近,让我吃惊的是他也用同样的方式来研究父亲的病例,但是他所面临的挑战是延缓一个成年人向幼儿状态蜕变的进程。

是格莱塔接的电话,跟我互致寒暄后,她把电话递给了我弟弟。

“你好吗,大姐?这一大清早的,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妈妈告诉我,你想让父亲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可是,问题是——”

“我说过,就几个小时。没有他,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们的圣诞该怎么过。我想你也一样。”

想控制我,你休想!“那是不可能的,理查德。”

“当然有可能了,爸爸还没死啊,依兰。”

我拼命克制着自己,以免说出以后会后悔的话。“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一点。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恶化到了极点,他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你是说智力上?”

“身体上也一样。”

“这么说,他大小便失禁了,是吗?即便是这样,不就一天吗,我们完全应付得了。我们小时候,爸爸还不是一样为我们擦屎抹尿?他带我去卫生间尿尿,让我的小鸡鸡对准尿盆撒。现在他老了,我同样可以伺候他呀。”我没想到劝说弟弟竟会这么难。理查德让父亲回家过圣诞的想法未免太自私了。他想要的是一幅完美无缺的全家福的景象——圣诞节的早上,收音机里播放着颂歌,全家人围坐在圣诞树打开礼物,他的儿子爬到爷爷的膝盖上,奶奶在厨房里忙着做火鸡。

“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事实上他是……”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莫娜被脱钙的尸体。“……他现在只剩下一副空壳了,他不再是可以跟你共度圣诞的爸爸了,他好比是一个陌生人,偷穿了爸爸的衣服,看上去跟他有几分相像罢了。”对方沉默了。这简直是一记左拳,该是重拳出击的时候了。但是做这样的表述丝毫不能给我带来半点快乐。“然后你会看到爸爸分裂性的行为。你想想看,当奥因,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看到一个怪人跳上跳下,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或者更糟糕的是,来到房间,却发现他在手淫。当可怜的孩子看到这种情景,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紧闭双眼,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已夺眶而出。

“我想你在走极端,依兰。”

“噢,求你了,理查德。你认为我是在夸大其词吗?”我听见格莱塔在电话里叫他。

“喂,我该走了。”他说,“你得想想办法,管管那条该死的狗。”

“你是说霍拉图?”我故意这样说,他至少应该用狗的名字来称呼它吧。

“是的,霍拉图。关于父亲的事,我们见面再聊。也许某种特殊的药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我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听到远处传来挂断电话的“咔嗒”声。这简直是浪费时间。下次谈到这个话题,我还得重新说一遍。我“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上,恶狠狠地骂着我那不愿接受现实的弟弟。

我正要离开办公室,电话铃响了。我以为理查德又打回来了,犹豫了一下,拿起话筒,准备再次投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