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人西辞黄鹤楼(第8/9页)
沈飞看起来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因为在别人眼里,他始终很快乐。
热锅里的油已经开始沸腾。
一双长长的筷子夹着臭豆腐干,一片一片的浸入了油锅中。伴着“嘶嘶啦啦”的轻微油爆声,豆腐干周围立刻泛起一片细小的油泡,原本灰白干瘪的豆腐干在这一过程中发泡胀起,色泽也变得金黄诱人。
沈飞有些得意地把已经炸好的豆腐干夹出油锅,同时扯开嗓子吆喝着:“油炸臭豆腐干,油炸臭豆腐干罗!”
沈飞的吆喝很大程度上属于一种自我欣赏,而并非出于某种商业的目的。因为他即使不吆喝,摊点前也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下了班的官员,也有衣着简朴的小贩,他们全都知道一个简单的事实:沈飞炸的臭豆腐干,是全扬州城味道最好的。
“沈飞炸的臭豆腐干”,就象徐叔做的清蒸狮子头一样,已经成为一个品牌。这个品牌虽然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每天却有更多的人喜欢它,并且能够享受到它。
沈飞因此而感到快乐。
一个背着书包的小朋友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叔叔,我要一块炸臭豆腐。”他闪着大眼睛,话语中充满稚气。
“要一块啊。”沈飞笑呵呵地弯下腰,“在这儿吃还是带走?”
小男孩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要边走边吃。”
“好叻。”沈飞拣起一块豆腐干,用剪刀在角上剪开一个小口,然后从口中浇进调味汁,用餐巾纸包住豆腐干的另一角,塞到男孩手中,“来,边走边吃。”
男孩一边把两毛钱的钢蹦递到沈飞手中,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豆腐干上咬了一口,香脆的豆腐干伴着鲜浓的汤汁进入了他的口中,那种对味蕾的美妙刺激让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在离摊点不远的地方,徐丽婕正站在“一笑天”酒楼的门口,绕有兴趣地向这边张望着。沈飞的忙碌和食客们的热情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她闻起来,那油锅中飘出的分明是一股怪怪的臭味。
终于,徐丽婕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捏着鼻子,来到了沈飞的摊点前。
“喂。”她招呼沈飞,因为鼻子不通气,声音多少显得有些怪异,“这东西好吃吗?怎么闻起来这么臭?”
“呦,大小姐,你也来赏光啊。”沈飞笑呵呵地看着她,“这东西就是闻起来越臭,吃起来越香啊,怎么样,来点?”
摊点旁露天摆着几张小桌,小桌前坐着的食客们无不吃的酣畅淋漓。徐丽婕看看他们,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徐丽婕也坐在了小桌前,没过多久,沈飞便把一碗炸臭豆腐端了上来。浸在汤汁中的豆腐块色泽金黄,外酥里嫩,经油炸后那股怪味已经弱了很多,反而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鲜香。
徐丽婕夹起一块臭豆腐放入口中,那种美妙的口感和奇特的酥香,比起上午的佳肴来,倒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飞站在一旁,迫不及待地询问:“味道怎么样?”
徐丽婕伸出左手,竖起了大拇哥:“good!”
沈飞“嘿嘿”一笑:“凡是吃过的,还没有不说好的。哎,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徐叔和小凌子呢?”
“在后厨呢。”徐丽婕一边说一边继续吃着,“在为明天的‘名楼会’做准备呢。”
“嗯。”沈飞点点头,“小凌子又在练他那个‘文思豆腐羹’了?”
“‘文思豆腐羹’?也许是吧,反正我也不懂。”徐丽婕忽然想到什么,看着沈飞,“你为什么不跟我爸爸学点厨艺呢?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
沈飞撇撇嘴:“我是那块料吗?”
“我看你行。”徐丽婕倒是一脸的认真。
“行我也不学。”
徐丽婕有些诧异:“为什么啊?”
沈飞摸摸下巴,做出思考的表情,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要是一不小心练成了大厨,那哪还有时间炸臭豆腐?”
徐丽婕笑了起来:“炸臭豆腐很有出息么?”
沈飞也笑了,他指了指那些食客:“你应该去问问他们。”
徐丽婕一愣,然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人各有志,先不和你说了,你去忙吧。”
沈飞却不离开,笑嘻嘻地看着她:“大小姐,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啊,”
“什么?”
“还没付钱哪。公平买卖,童叟无欺,我这臭豆腐是两毛钱一块,你吃了三块,一共是六毛钱。”
徐丽婕愕然地看着沈飞:“我也得付?”
沈飞把手一摊:“小本经营,概不赊帐。”
徐丽婕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摸出一块钱钢蹦,塞到沈飞的掌心:“喏,找我四毛!”
夜色初上,月影朦胧。
桌上几样小菜已经炒好,热腾腾地冒着香气;一瓶白酒也已经启开。
凌永生是很少喝酒的人,可是今天他却非得拖着沈飞“陪他喝两杯”。
离“名楼会”还有最后一晚,在这样的大赛面前,人难免会有压力。喝点酒,的确是减缓压力的一个好方法。
“我相信你的实力,明天的比赛,你会赢的。”沈飞转动着面前的酒杯,说着鼓励的话。
凌永生沉吟片刻:“我担心的,倒不是明天的对手……”
沈飞眼睛一亮:“你是在担心那个姜山?”
凌永生点点头:“他把‘一笑天’的情况打探得如此透彻,我实在猜不透他的用意。如果他在明天的大会上对‘一笑天’不利,敌暗我明,肯定会很难对付。”
“现在多想这些也没有用。练好自身的内功,静观其变。他对‘一笑天’如此重视,正说明他心中存有忌惮。”
“嗯,你说的有道理。飞哥。来,我敬你一杯。”凌永生端起酒杯,他的面颊已经泛起了一些红润。
沈飞笑笑:“你以后别叫我飞哥了,你现在是酒楼的总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你还是我的飞哥。十年前我这么叫你,即使再过十年,也还是一样。”
沈飞没有再说什么,他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头腾起一股暖意。这十年来,他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得到,但他至少有一帮好朋友,这些朋友出息了,成名了,可他们还是愿意叫他“飞哥”,这让他非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