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5/6页)
‘“告诉沃克特先生,他最好数数他的木板。”
‘“你,一个黑人,要到一个白人那里告诉他他侄女的儿子们正在偷他的东西——而且还是告诉一个第四巡逻区的白人。难道你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他说,“因为就在第二天——星期六——我收到口信——”我当时就应该知道关于那把手枪的事因为显然高里是知道的;他的口信不可能是#已经退还偷了的钱,希望得到你本人的赞赏,带着你的手枪,友好一点##——类似这样的话,因此我说:
‘“但干吗拿手枪?”他说:
‘“那是星期六。”我说:
‘“是啊,是九号。但干吗拿手枪?”然后我明白了;我说:“我明白了。你星期六穿出客衣服的时候要带手枪就跟老卡洛瑟斯把枪送给你以前那样。”他说:
‘“卖给我。”我说:
‘“好吧,说下去。”他说:
‘“——也就是收到口信要在商店那里跟他见面——”’现在舅舅又划了根火柴边说话边吸那烟斗,穿过烟斗柄带着烟雾仿佛你看见的是那些话语本身:‘只不过他根本没有走进商店,克劳福德在树林里跟他会面,他几乎在路喀斯走出家门以前就一直坐在路边一个树桩上等着他,现在是克劳福德谈那把手枪了,路喀斯还没来得及说下午好或文森和萨德利先生拿到钱是不是很高兴,他就开门见山地说:“就算这枪还能用你也不可能用它来射中什么东西。”这下面的事情你们可以想得出来;路喀斯说克劳福德最后掏出五毛钱打赌说路喀斯不可能在十五英尺外打中那树桩,可路喀斯打中了,克劳福德把五毛钱给了他,他们两人一起朝着商店走了两英里,一直到克劳福德叫路喀斯等着的地方,说沃克特先生派人把他收到他该得的丢失的木料的那部分钱的签名收据送到商店,克劳福德要去拿来给路喀斯亲眼看一看,于是我说:
‘“你到了那个时候还没起疑心?”他说:
‘“没有。他骂得挺自然的。”这个故事连你们都能接下去说了,没有必要证明文森和克劳福德之间有过争吵,也不必绞尽脑汁拼命地去想象克劳福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使文森在商店里等着,接着又使他沿着小路走在前面,因为只要这样一句话就行了:“好啦。我找到他了。要是他还是不肯说那卡车是谁的我们就揍得他说出来。”因为这并不真正关系重大,总之接下来路喀斯看见文森沿着小路从商店走过来,路喀斯说走得非常匆忙,路喀斯说但这又可能表明他很不耐烦,既迷惑又生气,但可能主要是生气,可能做的正是路喀斯在做的事情:等待另一个人开口把问题解释清楚,只是据路喀斯说文森先放弃等待,他边走边说,说到“那你改变主意——”突然,路喀斯说,他绊着一样东西,踉跄一下脸朝下摔了下去,路喀斯马上想起来他听见过一声枪响,意识到文森绊的是他兄弟克劳福德,接着所有的人都来了,路喀斯说他都没来得及听见他们穿过树林的脚步声,我说:
‘“我想在你看来在当时那形势下,你都准备绊在文森身上狠狠地摔一跤[211],不管有没有老斯基普沃思和亚当·弗雷泽。”但至少我没有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一下所以至少路喀斯不必说解释什么跟谁解释:所以他没事儿了——当然我不是说路喀斯,我说的是克劳福德,他并不仅仅是灾难的孩子他——’这事[212]又出现了而这一次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哈伯瑟姆小姐做了件事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没有声响,她并没有动一下,甚至她也没有变得更安静但有件事发生了,不是一件从外边影响她的事情而是有件事情从她的内心发出来了好像她非但没有因此而惊讶反而是她下的命令授的权但她一点都不动甚至都没有多呼一口气而舅舅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由神灵们亲自挑选从人中间选出来的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一个为了不是向他们自己证明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而是用这种事向人证明人最低下的共同的特性是他有个灵魂,但最终谋杀了他的兄弟——’
‘他把他放在流沙里。’哈伯瑟姆小姐说。
‘对,’舅舅说,‘真可怕不是吗。——由于一个老黑人有失眠梦游症而引起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灾难然后通过一个计划(一个从生物到地理心理都有简单而严密得无懈可击的方案,用契克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得以逃脱,可由于四年以前一个他都不知道有其存在的孩子在同一个得了失眠梦游症的老黑人面前掉到一条小溪里而遭到挫败因为这一部分我们并不真正了解而鉴于杰克·蒙哥马里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虽然那也关系不大因为事实仍然存在,要不然的话他干吗到了文森的坟里还不是杰克·蒙哥马里在从克劳福德手里买木料的时候(我们今天下午给在孟菲斯的木料最终收货人打电话打听出来的)也知道木料是从哪儿来的因为想要知道这一切是杰克的天性也是他的个性而且还是他当中间人拿好处的一个因素所以在克劳福德的合伙人文森突然绊了一跤死在弗雷泽商店后面的树林里的时候杰克并不需要水晶球来卜算[213]所以要是这是猜测的话那就充分利用它或者给汉普敦先生和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说法,我们会接受的,杰克也知道巴迪·麦卡勒姆从前的战利品,我想为了克劳福德的缘故——’那事又出现了可还是没有外部的迹象但这一次舅舅也看见了或感到了或觉得了(或者不管怎么样的)停止说话甚至有一秒钟似乎想说什么但在下一秒钟里显然忘记了,又讲了起来:‘——也许杰克为保持沉默开了价甚至收了钱也许是分期付款中的一笔钱也许一直打算证明克劳福德犯了谋杀罪,也许因为他建立了各种联系想要索取更多的钱,也许他不喜欢克劳福德想要报复,也许他是个严格要求纯洁的人把谋杀划成最后的界限,就是打算把文森挖出来放在骡子身上驮到县治安官那里,总而言之葬礼的第二天,有人有着可以想象的把文森挖出来的理由把他挖了出来,那人一定是杰克,还有一个人不但不想把文森挖出来而且还有可以想象的理由去密切守望那个有可以想象的理由要把他挖出来的人,知道他已经被挖了出来,在——你说你和艾勒克·山德在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把卡车停放好,那天晚上七点来钟天就够黑了不好挖坟了,因此这样就有三个小时——我这说的是克劳福德。’舅舅说,这一次他注意到舅舅甚至停下话头,等着那事,它确实来了但仍然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帽子端端正正纹丝不动大腿上扣着的手套和手提包整齐利落那鞋子稳稳地一动不动地并排靠着仿佛她把它们放在地板上用粉笔画出来的平面图上,‘——躲在围栏后面的杂草丛里守候着觉得自己不仅受讹诈被出卖而且还要再一次经历所有的痛苦和提心吊胆更别提那体力劳动因为他一个人已经知道那尸体经不起训练有素的警察的检查,他永远不可能知道还有多少人也知道或有怀疑因此那尸体现在不得不从坟墓里起出来虽然他现在至少有了帮手不管那帮手知道还是不知道[214]于是他可能等着等到杰克把尸体挖出来并且准备装上骡子(这一点我们也搞清楚了,那是高里家犁地用的骡子,就是今天早上双胞胎骑的那一头;杰克在星期天下午后半晌自己去借的,你要是肯猜他问哪个高里借的你一定会猜对的:是克劳福德)无论如何他现在如有可能是不会再冒开枪的危险的,他宁可把那讹诈的钱再付一笔给杰克来换取可以使用不管什么东西把杰克的头颅敲碎的特权把他放进棺材又把坟再填起来——又一次感受那山穷水尽,那可怕的急迫,那孤独那被遗弃的心态,不仅感到全人类对他的恐怖和谴责而且还得跟地球的不折不扣的惰性和时间的可怕的不管不顾的奔跑做斗争但即便他终于击败了所有这一切的联盟,把坟墓又恢复得挺像样,连那些被移动过的花束都放好了,他最初的犯罪的痕迹终于都被消除了他安全——’那事又该出现了但这一回舅舅并没有停顿‘——终于直起腰而且从杰克找他谈判以来第一次舒了一口长气用大拇指摸摸同一只手的其他手指的指尖——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不管什么声音使他冲回山上又匍匐爬行过来又一次喘着气躺在那里但这一回不仅仅是愤怒和恐惧而且几乎是难以置信不相信一个人可能遇到这么多的坏运气,看着你们三人不光把他做好的事情又一次破坏了而且还把工作量加了一倍因为你们不仅把杰克·蒙哥马里暴露出来而且还把坟又填好了甚至还把花放了回去:他不能在霍普·汉普敦第二天早上到那里时(他一定知道的)让人在坟墓里发现他兄弟文森,但也不敢让人发现里面是杰克·蒙哥马里。’这一次舅舅停了下来等她说话,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