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17/22页)
丁海琳望着自己这侧的窗外,白天来时路上见到的高大树木现在看起来像一个个高大的魔鬼。车子向前疾速行驶,两侧大树由小变大,仿佛在向车子夹击过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鲁大民饶有兴致地问道。
“今天是9月13日,什么日子?”丁海琳一头雾水。
“黑色星期五,听说过吗?”鲁大民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听说过,但还真不知道这个说法到底是啥意思。”丁海琳转过头来,等待鲁大民如数家珍地给自己讲故事。这段时间以来,她为他的博学而折服。
“这可不是学术研究,大多数都是西方的一些传说啊!”鲁大民凝视前方,继续道,“西方认为‘13’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最典型的是背叛耶稣的传道者犹大是最后的晚餐的第13个客人,还有古罗马传说中聚集了12组巫婆,而第13个被认为是恶魔。”
“那这跟星期五有什么关系呢?”丁海琳忍不住问道。
鲁大民宽厚地挑挑眉头,用眼神安抚丁海琳让她不要性急,继续说道:“耶稣被迫害的日子就是星期五,《圣经》学者还认为伊芙诱惑亚当和夏娃食禁果也是在星期五。”
“‘13’加上‘星期五’就好像是坏日子里的坏日子?”
“恭喜你,答对了!”鲁大民咧嘴笑了。
“这算迷信?”丁海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事重重地问道,她希望鲁大民告诉她这都不过是迷信。
但是鲁大民说:“遇到黑色星期五,歌德只在家睡觉,拿破仑绝不用兵,俾斯麦不签署任何文件……”
“拿破仑兵败滑铁卢那天不是黑色星期五啊!”丁海琳发现了一个疑点,直指出来。
“不说那些久远的人和事,就说现在吧!许多保险公司的专家称,一周当中最有可能发生悲剧的时间就是星期五,而且不只是基督徒认为星期五不吉利,穆斯林也持同样的观点。”鲁大民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原本想恭维你博学多才,但关于这个‘黑色星期五’我没法相信!”丁海琳如实表态。
“许多事情过后才能知道真相,当下不一定看得清楚,当局者迷吧!要不要来点儿音乐放松一下?”鲁大民微微调整方向盘,车子沿着环城高速路拐了个大弯。
鲁大民按下了CD键,钢琴的旋律冲淡平静,轻缓中偶尔透着那么一点点沉思。
“鲁宾斯坦?”丁海琳意外道。
“真正的肖邦代言人!”鲁大民随着旋律的节奏点点头,整个人都好像进入了音乐的河流。
“情之所至,金石为开。”随着《降E大调夜曲》结束,鲁大民感慨道。
丁海琳眼中的鲁大民对生命如此热爱,拥有优雅潇洒的容态,与鲁宾斯坦弹奏的肖邦夜曲如此和谐。
“鲁宾斯坦是个音色的魔术师,不仅在乐曲的诠释上完美地呈现出肖邦的内涵,对章句的处理和对时间拿捏的技巧也已随心所欲,轻易地掳掠了每一位听者的心。”鲁大民的这番话如同吟诵一首诗,话音刚落,《G小调夜曲》的旋律又充盈在整个车厢里。
车子下高速时,丁海琳心里不禁想,如果自己不是有案子在身,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与鲁大民一路听着音乐谈着对乐曲的各种理解,真是人生幸事。
丁海琳从来没有对鲁大民提起过自己的前男友,其实自己前男友就是鲁宾斯坦和肖邦的忠实追随者。当年在特警学院,丁海琳对其倾心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男友在新年联欢会上演奏了一首肖邦作的夜曲。只是男友当时使用的乐器是小提琴,而且当时的身份还是她的教官。那一年她17岁,情窦初开。丁海琳对痴迷于古典音乐的铮铮铁汉完全没有抗拒力。
进入清北市区后,现实问题铺天盖地。丁海琳突然觉得自己很累,身体累,精神更累。
“我先送你回市局吧!”鲁大民不容婉拒地打满方向盘,轻车熟路地向目的地驶去。
丁海琳跟鲁大民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她觉得自己很大程度上已经了解这个优秀的男子了。虚伪的客套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还有一个路口到市局的时候,鲁大民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停在了一家馄饨店门前。这个男人居然连清北最著名的小吃都了如指掌,这一切说明了他的用心。
丁海琳坐在副驾驶位上,坦然地看着鲁大民下车去小店里,站在大锅旁,等待馄饨出锅。小店里灯光昏暗,只剩那位大师傅还在,好像在跟鲁大民攀谈着什么,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就是有这种魅力,让每个接触他的人都说不出地舒服和信任。
丁海琳看着鲁大民满面微笑地端着馄饨走过来,说:“这是今晚最后一份,一会儿师傅再给我包。过了马路就是你们市局,这一段我不送啦!”
丁海琳连忙抱着一摞材料下车,接过馄饨,道完谢,转身准备过马路。她到了马路那边回头时,鲁大民还站在车旁边朝着她挥手,说道:“中秋节留出时间跟我一起吃晚饭啊!”
“你不用在北京陪家人吗?”丁海琳知道鲁大民未婚,但是不知道他父母的情况。
“那至少中秋节的前一天陪你可好?”鲁大民情真意切,目光灼灼。
丁海琳用力地点了点头,回了一声:“我争取!”转过路口,还有30米就进市局大院了,旁边的大树后面突然蹿出一个人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丁海琳下意识地扭头,多年训练的条件反射,将手里的馄饨朝着那个黑影的头部砸去,同时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材料。
一股热流腾空而过。对方显然也训练有素,躲过了滚烫的馄饨,小声地喊了一句:“我是盛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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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知道了?”丁海琳惋惜地看着不远处一地的馄饨还冒着热气。
“我不敢用手机,也没敢打你手机,怕你的手机也被监控了。”盛大雷为自己的事着急的同时,也顾及了丁海琳。
丁海琳打量着树荫下的盛大雷,他穿着连帽衣,帽子遮盖住了额头。她突然想起了北京市局根据卖花小姑娘描述的那个黑衣人的肖像,下意识地看了看盛大雷的右胳膊。当然,盛大雷的胳膊上没有文身,之前她早就确认过了。但是,谁又能确定文身不是临时性的呢?现在的一次性文身随处都可以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