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7/19页)
丁海琳低头回复了一条微信:“下班就来,你等我!”
忽然身后的门被猛地推开,她赶紧把手机盖在手下。
“小丁,你的报告写完了吗?”夏璋刚回到队里。
“差不多了。”丁海琳站起来,走到门口,把手中的几张纸递给夏璋。
“就这么几张纸?”夏璋数了数页数,共五页。
“夏队,我是归纳总结,还有提炼。”丁海琳真是受不了那种看字数来判断报告质量的人。
想想各级单位下发的那一摞摞的会议精神和指导文件,随便几份就能装订成书,可是有人看吗?能一句话说明白的,就一定要凑出一张纸吗?但是丁海琳脸上没有流露出不满,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应付好了夏璋才能去做该做的事情,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好,你简单跟我说下你报告的结论!”夏璋皱着眉头,拉开架势,低头浏览手头的材料。
“李翘、张景芳和宋威的死都是同一个人所为,此人不是刘三,应该另有其人。”
“盛大雷的嫌疑现在最大!”夏璋皱着眉头掀看第二页。
“盛大雷没有作案动机,现在拿到的现场跟他有关的证据都过于低级,根本不是他这个水平的人能犯的错误!”
“什么水平?盛大雷什么水平?”夏璋终于把头抬起来了。
盛大雷的水平就是你们动用多少警力现在都抓不到!丁海琳特别想把这句话说出来,解气!
但是,她控制住了情绪,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跟夏璋进行情绪上的角力,她继续说:“盛大雷发现凶手是针对他,或者是针对他父亲,我们暂且把他们父子俩算作一个整体……”
“对,他们父子就是一个整体!”夏璋想起了他看过的那份档案,终于听到丁海琳说出了一句正中自己下怀的话。可惜,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能算得上是断章取义。
“真正的凶手想毁了这父子俩,他们之间应该有深仇大恨,只是现在盛坤还在昏迷,只能是盛大雷去寻找这个深仇大恨的根源了,而这个根源就是杀人动机。”丁海琳话说完了,看着夏璋,眼神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走了。
夏璋不耐烦地挥挥手中的材料,示意丁海琳可以走了。丁海琳朝会议室门外走去,在会议室门口侧身从夏璋身边经过时,夏璋突然小声问了一句:“你这个报告还有刚才这些结论还有谁知道?”
“报告只有您手上这一份,但是结论和一些情况刘队应该也知道,也都明白。”丁海琳说完,向着走廊另外一头的楼梯口走去。
6
中年男子帮盛大雷把蒙眼黑巾摘下,就和其他一干人等退了出去。盛大雷睁开眼睛,活动下眼球,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误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国,而且是古代中国。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国江南古典园林,灰瓦白墙围绕的院子中,以一顷睡莲旖旎的碧池为中心,一尊3米多高的太湖石伫立在水中央,造型像龙又像柏。池水清澈广阔,锦鲤遨游,太湖石形态自下而上逐渐壮硕,其巅尤伟,如云状,岿然独立,旁无支撑,石上苔藓斑驳,藤蔓纷披,不乏古意,池畔林荫匝地,长廊环抱。整座园林中花木繁盛,暗香浮动。
整座园林分为东、中、西厅和住宅四个部分。厅堂住宅在池子的后面,透过中间这座院子东、西两侧环抱的长廊上造型古朴的石雕窗棂,可以确定两侧还有两个相对独立的小园。面水隔石,池子后面的厅堂内宽敞明亮,长窗裙板用的应该是黄杨木雕,盛大雷定睛细看,雕镂精细,层次丰富,栩栩如生,落地长窗加上精致的裙板木雕。简直令人恍若隔世。无论是太湖石,还是长廊厅堂的一砖一瓦,都像是旧物,这座园林好像是从中国江南整体搬到了泰国。
盛大雷抬脚,绕过池子,步入木门大开的厅堂。忽而,厅堂后面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一名体态轻盈的女子。继而,正堂后面绕出一位体态优雅的女子,带来一阵幽香。
盛大雷心头一震,几乎目瞪口呆。这个人如同从自己床头那张全家福老照片中走出来的。此女子身高约1.7米,体态婀娜,身穿一身藕色泰国民族服装,一块长方形的红色丝绸把腰间紧紧地裹起来做成裙子。
盛大雷看不出这名女子的年纪,说她30岁多一点吧,那种韵味和气质绝非这种年纪就能形成的,说她四五十岁吧,那细腻光亮的皮肤和纤细柔和的四肢却又是少女才能够保持和拥有的。
这名女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与盛大雷隔着5米的距离,仔细端详着他,眼眶中光彩流转,温柔得似乎能够淌出泪来。
当盛大雷与这名女子的眼神对焦时,他的心脏被猛烈撞击,不是痛苦的或者致命的一击,而是一种隔着漫长的岁月但却拥有着不曾被割裂的亲密。眼前这名叫作雷静秋的女子生于1970年12月26日,她赋予了盛大雷生命,盛坤和她的姓组成了盛大雷的名字。
“妈!”当这个字从盛大雷的胸腔冲出时,眼泪也同时从他眼眶中喷涌而出。
盛大雷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这名女子,他的恸哭立刻换来了血肉相连的共鸣。这名女子就是盛大雷的母亲,她活在盛大雷儿时的记忆和成年后的潜意识里,活在盛大雷床头挂的照片里,活在一起或许并不存在的车祸死亡的传闻里。
见到了母亲,盛大雷终于明白自己读大学时为何会对那名女生一见钟情了,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恋爱不成会带来那么多的痛苦,终于明白这些年的预感还有这些天发现的那些线索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十二年未见,没有丝毫的陌生,血浓于水,母子情深。此刻,盛大雷心里没有抱怨和怀疑,再次感受到母亲身体的温暖时,他知道不必去质问,因为母亲绝对不是遗弃了自己,她一定有她的苦衷。一切不必着急此刻就说,因为他希望现在这个拥抱持续得越久越好,就像自己还在襁褓中,每天都在母亲的呵护和宠溺下无忧无虑,无惧无畏。
只是,盛大雷的泪水好像永远不会哭干,浸透了母亲的衣衫。在母亲的轻轻拍打和安抚下,他停不下来地流泪。泪水中有过去十二年对母亲的思念,有这十二年经受的委屈,还有这一个多月来所忍受的非议与压力,一切的一切让他在此刻找到了理所当然的真情流露的出口。在她面前,他不必伪饰坚强,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就像儿时,喜怒哀乐溢于言表,所有情绪都可以直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