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制伏恶犬刻耳柏洛斯[1](第5/8页)

“中产阶级的那套陈词滥调!我当然知道!您没发现这正是这个地方吸引力的来源吗?那些住在梅菲尔区的年轻人,他们厌倦了在伦敦西区天天见到和自己一类的人。他们到这儿来,来见识一下各种罪犯——小偷、敲诈犯、花言巧语的骗子,也许还有杀人犯,没准儿下周就会出现在周末版报纸上的家伙!这多刺激,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观察生活!还有整天忙着推销女性内裤、长筒袜和紧身胸衣的生意兴隆的商人也一样!这跟他过的那种体面的生活、交的体面的朋友是多么不一样啊!还有更令人惊喜的,那边那张桌子旁坐着的、正在摸小胡子的,是位苏格兰场的警督,一位穿燕尾服的警督!”

“这么说,您其实早就知道了?”波洛轻声问道。

他们俩的目光相遇,她微微一笑。

“我亲爱的朋友,我可不像您想得那么单纯!”

“您这里也提供毒品吗?”

“哦,绝不!”女伯爵厉声说道,“那种事太可恨了!”

波洛凝视她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我相信您。”他说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就更要告诉我,谁是这儿真正的所有者。”

“我是所有者。”她简短地说道。

“文件上也许是。但是您背后还有个人。”

“您知道吗,我的朋友,我发现您太好奇了。他是不是太好奇了,杜杜?”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变成了轻轻的呼唤,接着她把盘子里的鸭骨头扔向那条大黑狗,它张嘴凶狠地一下咬住。

“您管那只畜生叫什么?”波洛岔开话问道。

“这是我的小杜杜!”

“叫这么一个名字,真有点荒唐!”

“但它可爱极了!它是条警犬,什么都会干,什么都会。您等着瞧!”

她站起来,四下环顾,突然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盘刚端上来的、作为晚餐的美味多汁的牛排。她走到大理石壁龛前,把盘子放在狗面前,同时嘟囔了几句俄语。

刻耳柏洛斯两眼凝视前方,好像那块牛排并不存在似的。

“您看见了吗,这不仅仅是几分钟的事!不,如果需要的话,它可以这样待上几小时!”

然后她又轻声说了句话,刻耳柏洛斯就闪电般飞快地弯下长脖子,那块牛排像变戏法儿一样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维拉·罗萨科娃张开两臂抱住狗脖子,热情地拥抱它——她这样做时不得不踮起脚。

“您看它多温柔!”她大声说道,“对我,对艾丽丝,对所有它的朋友都这样。他们想干什么都行!不过如果你对它说那句话,它就会‘嗖’——我向您保证,它能把一个,譬如说,警探,撕成碎片!对,撕成碎片!”

她放声大笑。

“我只要对它说一句——”

波洛急忙打断了她。他不信任这位女伯爵的幽默感。史蒂文斯警督也许会真有危险的!

“李斯基德教授要跟您说句话。”

那位教授不满地站在她身旁。

“您把我的牛排拿走了,”他抱怨道,“您为什么拿走我的牛排?那是一块很好的牛排啊!”

4

“星期四晚上,老伙计!”贾普说道,“那是战斗打响的时刻。当然这是安德鲁的任务,缉毒大队,不过他很乐意有你参加。不,谢谢,我可不想喝你这些甜甜的咳嗽药水。我得照顾好我的胃。那边放着的是不是威士忌?这还差不多!”

放下杯子以后,他接着说道:“我想我们已经解决了那个问题。那个夜总会还有一条通道通到外面,我们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

“就在那个烤架后面。有一部分可以移开。”

“可说真的,你会看到——”

“不,老伙计。上次突袭开始的时候,灯就全灭了——总闸拉了,我们得花上一两分钟才让灯重新亮起来。没人从前门跑出去,因为肯定有人在那儿守着呢,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有人带着东西从秘密出口溜走了。我们一直在检查夜总会后面的房子,这才弄明白这个花招。”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贾普眨了眨眼。

“将计就计。警察出现,灯全灭掉,但是有人在秘密出口的另一头盯着看谁从那里出来。这一次我们就可以把他们逮住了!”

“为什么要在星期四?”

贾普又眨了眨眼。

“我们对哥尔康达公司进行了窃听。星期四会有货从那里送出。卡林顿夫人的绿宝石。”

“请允许我也做一两个小小的安排,好吗?”波洛说道。

5

星期四晚上,波洛坐在他平时常坐的离入口很近的那张小桌子边,打量着四周。像往常一样,“地狱”的生意非常红火!

女伯爵比往日打扮得更加艳丽。今天晚上的她更具俄国风情,她拍着手,放声大笑。保罗·瓦莱斯库也来了。他有时穿着无可挑剔的晚礼服,有时就像今晚,一身阿帕奇人的装束[7],上衣扣子紧扣,脖子上围着围巾,看上去邪恶又极具吸引力。他从一个佩戴着许多钻石的矮胖中年女人身旁脱身,屈身邀请艾丽丝·库宁汉跳舞,后者坐在一张小桌旁,忙着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东西。那个胖女人恶狠狠地瞪了艾丽丝一眼,又用爱慕的眼神望着瓦莱斯库。

库宁汉小姐的目光里没有爱慕,只流露出纯粹的科学兴趣。他们俩跳舞经过波洛身旁时,他听到了两人交谈的片段。她已经跨过了那位保姆,现在正在了解保罗当年就读的预科学校里的女舍监的情况。

音乐停止,她坐到波洛身边,显得既高兴又激动。

“太有趣了,”她说道,“瓦莱斯库将会是我那本书中最重要的实例之一。象征意义是不会被弄错的。譬如说对背心的困扰,因为背心及其各种联系象征着刚毛衬[8]衣——整个事情就变得很清楚了。他绝对是个罪犯型的人,不过能治好……”

“女人最喜爱的幻想就是她能改造一个流氓。”波洛说道。

艾丽丝·库宁汉冷冷地看着他。

“这与个人情感无关,波洛先生。”

“确实无关,”波洛说道,“永远只是纯粹无私的利他主义——不过目标通常是一位很有吸引力的异性。譬如说,您会对我在哪儿上的学或者女舍监对我是什么态度感兴趣吗?”

“您不是那种罪犯型的人物。”库宁汉小姐说道。

“您看到一个人就能分辨出他是否是个罪犯型的人吗?”

“当然能。”

李斯基德也来到他们俩的桌旁,坐在波洛身边。

“你们是在讨论犯罪吗?您应当研究一下公元前一千八百年的《汉谟拉比法典》,波洛先生,非常有趣。‘趁火打劫者应当被扔进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