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页)
在玛乔丽这方面,波洛倒是一问便有了收获。玛乔丽没有那些“忠仆”常会有的条条框框,她是个一流的厨师,全部心思都在烹饪上。波洛在厨房里和她会面,运用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夸赞了玛乔丽的几道菜品。而玛乔丽一听波洛言之有物,立刻引为知音。他没花多少力气就打听清楚了理查德·阿伯内西去世前那天晚上都吃了什么东西。玛乔丽强调:“阿伯内西先生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做了巧克力蛋奶酥,我专门留了六个鸡蛋。送乳制品的家伙是我的朋友,我从他那儿弄到了一些奶油。最好别问我是怎么弄到的。阿伯内西先生吃得很尽兴。”其他菜品她也一一详细地描绘了一遍。餐厅没吃完的东西都端回厨房,给仆人们吃了。玛乔丽滔滔不绝,波洛却没能从她身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他披上大衣,戴好围巾,迎着北部乡间的冷风出门去找海伦·阿伯内西,她正在花园里修剪一些迟开的玫瑰。
“有什么新鲜的发现吗?”她问。
“没有。不过我之前就料到了。”
“我知道。自从恩特威斯尔先生说你要来之后,我就一直四处打探,不过一无所获。”
她停了停,突然满怀希望地说: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猜想?”
“被斧头杀死也只是猜想?”
“我指的不是科拉。”
“但我考虑的正是科拉。为什么有人非杀她不可?恩特威斯尔先生告诉我,葬礼那天,她突然说出那句震惊四座的话,那一刻,你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没错吧?”
“嗯,没错,但我想不起来——”
波洛追问。
“是怎么‘不对劲儿’?出乎意料?惊讶?还是——应该怎么说——不安?不祥?”
“哦,不,不是不祥。只是某件事情不——哦,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而且那并不重要。”
“但你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因为一些别的事情把它挤出了你的脑子?或许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是的,没错,我想你说对了。我想,是提到谋杀的那些话把其他的事都扫干净了。”
“或许,是某人听到‘谋杀’这个词后的异常反应?”
“可能吧……但我不记得当时特别注意了任何人。我们当下都盯着科拉。”
“或许是你听到了什么——或许是什么东西落下或是碎掉……”
海伦皱起眉头,努力回想。
“不……我认为不是……”
“算了,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而且有可能不重要。现在,夫人,请告诉我,当时在场的人当中,谁和科拉最熟悉?”
“我想应该是兰斯柯姆,他依然记得她小时候的情形。珍妮是科拉出嫁以后才来的。”
“接下来是谁?”
海伦考虑了一下,说:“我想——应该是我。莫德可以说是几乎不认识她。”
“那么,姑且把你当作最熟悉她的人,你认为她当时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
海伦笑了。
“科拉的个性就是那样!”
“我的意思是,那是否只是个单纯的恶作剧?是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还是故意的——出于取乐的目的让大家都不安?”
海伦努力回想。
“你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人,不是吗?我从来都无法确定科拉究竟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刻意营造出非常幼稚的假象。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是的,我在考虑,假如这位科拉夫人对自己说:‘问他们理查德是不是被人谋杀的,然后看看他们的表情该多有趣啊!’这像是她会做的事吗?”
海伦满脸疑惑。
“有可能。她的确有着孩子般顽皮的幽默感。可就算如此,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强调了一件事,那就是拿谋杀这种事情开玩笑非常不明智。”波洛冷冷地说。
海伦颤抖了一下。
“可怜的科拉。”
波洛改变了话题。
“葬礼之后,蒂莫西·阿伯内西夫人留下来过夜了吗?”
“是的。”
“她有没有和你讨论科拉的那句话?”
“有,她说那简直太离谱了,只有科拉才说得出来!”
“她没当真?”
“哦,没有,没有。我很确定她没有当真。”
这第二个“没有”,波洛心想,听起来很不确定。可当你回想某件事情时,这难道不是常有的现象吗?
“你呢,你当真了吗?”
海伦·阿伯内西卷曲的灰发梳向两旁,湛蓝的眼睛看上去异常年轻。她思量了一下,说道:
“有,波洛先生。我想我是把她的话当真了。”
“因为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或许吧。”
他等了一会儿——但她什么都没说,于是他继续问道:
“兰斯科内特夫人和家人已经疏远很多年了吧?”
“是的,我们都不喜欢她先生,她非常生气,从此便疏远了。”
“然后,阿伯内西先生突然去见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他知道,或许是猜到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想和她重归于好。不过我真的不知道。”
“他没告诉过你?”
“告诉我?”
“是的。就在他去拜访科拉之前,你正好住在这里,和他住在一起。他没和你说过他的用意?”
他看得出来,对方有所保留。
“他告诉我,他打算去拜访他弟弟蒂莫西——他的确去了,但从没提过科拉。我们进去吧,快到吃午餐的时间了。”
她捧着剪下来的玫瑰,走在他身旁。走进侧门的时候,波洛说:
“你能确定,完全确定,在你来恩德比拜访的这段时间里,阿伯内西先生没有和你谈论过任何可能与此事相关的家庭成员?”
海伦的态度含着一丝愤恨,她说:
“你的语气像个警察。”
“我是个警察——曾经是。我没有资格,也没权质问你。但你想知道真相——或许是我想错了?”
他们走进绿色的客厅,海伦叹了一口气,说道:
“理查德对年轻一代非常失望。老一辈的人通常都会这样。他蔑视他们的各个方面——但没有任何事情,真的没有任何事情,你知道——可能会诱发谋杀。”
“啊。”波洛说。海伦走到一个中国风格的花盆前,开始插玫瑰。把花束整理到她认为完美的状态后,她左顾右盼,寻常合适的位置摆放。
“你插花的水平很高超,夫人,”赫尔克里说,“我猜,你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力求尽善尽美。”
“谢谢夸奖。我很喜欢花。这盆花放在绿色孔雀石的桌子上应该很合适。”
那张石桌上原本放着一束风蜡花,用玻璃罩罩着。当她把那束花移开时,波洛不经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