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3页)
“我也是。”波洛这会儿换了个话题,“我走到哪儿都会带着清理鞋子的设备,还会带一块擦鞋布。”
“我也是。”爵士夫人的声音很通情达理。
“因为阿拉伯人从来不掸随身物品上面的灰尘。”
“没错!我一天怎么也要掸个三四次。”
“但是就应该这么做。”
“没错,就是这样,我受不了灰尘!”
爵士夫人看上去很富有战斗精神。
她又激动地补充了一句:
“苍蝇——在市场上到处都是——太可怕了!”
“没错,没错,”波洛有些歉疚地说,“我们很快就能找这个人问一问博因顿老夫人生气的缘由了。请接着说吧。”
“我们慢慢地散着步,”韦斯特霍姆夫人说,“遇到了杰拉德医生。他走路踉踉跄跄的,看上去很不好。我立刻就知道他在发烧。”
“他在发抖,”皮尔斯小姐插嘴道,“浑身哆嗦。”
“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得疟疾了,”爵士夫人说,“我提出要跟他一起回营地,给他拿奎宁,但他说他有。”
“可怜的人,”皮尔斯小姐说,“对我来说,看到医生生病是一件可怕的事。好像哪里不对劲。”
“我们继续散步,”爵士夫人继续说道,“后来就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
皮尔斯小姐嘟囔着说:“没错,早上的远足——爬山,太累了……”
“我从不知疲惫,”爵士夫人断然说道,“但是再往前走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把周围的景色都看完了。”
“你们能看到营地吗?”
“能,我们正对着营地坐着。”
“那景致浪漫极了,”皮尔斯小姐嘀咕着,“营地就在荒野里的一堆玫瑰色的岩石中间。”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个营地还可以经营得更好,”爵士夫人说,木马般的鼻孔扇动着,“我要再跟卡斯尔旅行社谈一谈,我不确定饮用水是不是过滤过,是否烧开了。应该这样,我要跟他们谈谈。”
波洛咳嗽了一声,赶紧把话题从饮用水的问题上引开。
“你们看到那家人中的其他人了吗?”
“是的。博因顿夫人的大儿子和他妻子在回营地的路上遇见了我们。”
“他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博因顿先生先回来的。他好像有点中暑,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可能有点眩晕。”
“后颈那里,”皮尔斯小姐说,“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一直围着一条厚厚的丝巾。”
“雷诺克斯·博因顿先生在回营地的路上做了些什么?”
皮尔斯小姐第一次抢在爵士夫人前头开了口。
“他直接去找他母亲了,但没待多久。”
“那是多久?”
“一两分钟。”
“我得说,是一分钟多一点。”爵士夫人说,“之后他回了一趟自己的帐篷,然后朝大帐篷走去。”
“他妻子呢?”
“她过了十五分钟才回来,停下来跟我们说了几句话——相当有礼貌。”
“我觉得她人很好,”皮尔斯小姐说,“真不错。”
“她跟这家里的其他人不一样。”爵士夫人表示同意。
“你们看到她回营地了吗?”
“看到了。她爬上去跟她婆婆说话,然后走进洞穴搬出椅子,坐在那个老太太身边,跟她说了大概十分钟的话。”
“然后呢?”
“然后,她把椅子搬回洞穴,去下面她丈夫所在的大帐篷那儿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
“那个奇怪的美国人——好像叫柯普——过来了,”爵士夫人说,“他跟我们说,转过山谷的拐角有一个地方,可以看作是堕落的现代建筑的范本,他说我们不应该错过。所以我们就去了。柯普先生随身带了一篇关于佩特拉和纳巴泰人的有趣的文章。”
“很有趣。”皮尔斯小姐说。
韦斯特霍姆夫人继续说:
“大约五点四十分,我们溜达回营地,那时候天气已经转凉了。”
“博因顿老夫人还像你们离开时那样坐着吗?”
“对。”
“你们跟她说话了吗?”
“没有。其实,我几乎没注意到她。”
“后来你们做了什么?”
“我回到帐篷换鞋,带着我的中国茶叶去了大帐篷。导游正好在那儿,我让他用我的茶叶给我和皮尔斯小姐泡茶,并且要保证水是开的。他说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开饭——仆人们正在摆桌子——但是我说没关系。”
“我常说,一杯茶就能改变一切。”皮尔斯小姐含含混混地嘟囔着。
“大帐篷里还有别人吗?”
“哦,有的。雷诺克斯夫妇坐在角落里看书,卡罗尔·博因顿也在那儿。”
“柯普先生呢?”
“他和我们一起喝茶,”皮尔斯小姐说,“虽然他说美国人不习惯喝茶。”
爵士夫人咳嗽了一声。
“我开始有点担心柯普先生会不好应付——他有可能会缠着我不放。当你旅行时,想要跟别人保持距离是有些困难的。我发现他们会逐渐放肆起来。尤其是美国人。”
波洛礼貌地说:
“爵士夫人,我确信你肯定很善于处理这种状况。一旦旅伴对你没什么用了,我相信你会果断地抛下他们。”
“哦,我相信大部分情况我都能处理好。”爵士夫人得意地说。
波洛那闪烁狡黠的目光对她完全不起作用。
“请把后面的事说完,可以吗?”波洛咕哝道。
“好的。我记得没过多久,雷蒙德·博因顿和他们家那个红头发的女孩也走进了帐篷里。金小姐是最后一个到的。那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向导派一个仆人去叫博因顿老夫人。那人是跟一个同伴一起跑回来的,有些激动地跟向导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说老夫人病了。金小姐说可以去帮忙,就和向导一起出去了。回来之后,她对博因顿一家宣布了老太太的死讯。”
“她说得很唐突,”皮尔斯小姐插嘴道,“就那样脱口而出。我认为她应该缓缓地说出来。”
“博因顿一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应如何?”波洛问。
这一回,爵士夫人和皮尔斯小姐都有些困惑了。最后,前者开口了,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自信。
“这个——真的——不好说。他们——他们听到后都很平静。”
“惊呆了。”皮尔斯小姐说。
这话与其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如说是一种推测。
“他们跟金小姐一起出去了,”爵士夫人说,“而皮尔斯小姐和我则明智地待在了原地。”
皮尔斯小姐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一丝渴望。
“我讨厌低级的好奇心!”韦斯特霍姆爵士夫人又说。
渴望的眼神更强烈了,看得出来,当时的皮尔斯小姐是不得已才表现得很讨厌“低级的好奇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