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5页)
“我想正好是十点半吧。”
“你们做了些什么呢?”
“我们去了鸥湾。你知道,就是岛东侧的那个小海湾。我在那里画画,琳达晒日光浴。”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海湾的?”
“十一点四十五分。因为我十二点钟要打网球,得先回来换衣服。”
“你自己戴着表吗?”
“没有,我没有戴表,时间是问琳达才知道的。”
“啊,然后呢?”
“我收拾起画具什么的,回到旅馆。”
波洛说:“琳达小姐呢?”
“琳达?哦,琳达下水游泳去了。”
波洛说:“你们坐的地方离海远吗?”
“呃,我们在最高水位线上面一点,正好在悬崖下面——这样我可以坐在阴凉里,而琳达可以晒到太阳。”
波洛说:“你离开海滨的时候,琳达小姐是不是确实已经下海游泳了?”
克莉丝汀皱起眉头,尽力地回想了一阵。她说:“让我想想。她跑下了海滩——我盖好了我的笔盒——不错,我爬上悬崖上的小路时听到了她跳下水去的声音。”
“这一点你可以确定吗,夫人?她真的下海了?”
“是呀!”她有点诧异地瞪着他。
韦斯顿上校也瞪着波洛,然后说道:“说下去,雷德芬太太。”
“我回到旅馆,换好衣服,到网球场上和其他人见面。”
“都有哪些人呢?”
“有马歇尔先生、加德纳先生和达恩利小姐。我们打了两局,正准备再开始的时候,就听到了消息——马歇尔太太的事。”
赫尔克里·波洛的身子俯向她说:“你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夫人?”
“我怎么想?”她看上去很抵触这个问题。
“不错。”
克莉丝汀·雷德芬慢慢地说道:“那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
“啊,不错,你讨厌这样的事情,这我明白。不过这对你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带着恳求的目光。他对此的反应是用一种就事论事的语气说:“我请求你,夫人。你是个头脑聪明,具有理性和判断力的女人,在你住进旅馆的这段时间里,你想必对马歇尔太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心中有数吧?”
克莉丝汀很小心地说:“我想一个人住在旅馆里,多少总会对其他人产生某些看法的。”
“当然,这是很自然的事。所以我请问你,夫人,你在听到她的死讯时是不是真的觉得很意外呢?”
克莉丝汀慢慢地说道:“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我没觉得意外,我的确感到很震惊,可是像她那样的女人——”
波洛替她说完了后半句话:“像她那样的女人就是会发生这种事的……不错,夫人,这是今天早晨以来,大家在这个房间里所说过最真实,也最重要的一句话。且把——呃——”他很小心地选用着字眼,“个人的感情放在一边,你怎么看死去的马歇尔太太?”
克莉丝汀·雷德芬镇静地说:“现在再去说这些,有必要吗?”
“我想是有必要的。”
“呃,我能怎么说呢?”她苍白的脸上忽然涌起一阵红晕。
她那种故作镇定的态度松弛下来,此时此刻,她显露了女人的天然本色。“她是那种在我眼里无足轻重的女人,一无所长,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她没脑子——没智慧,除了男人、衣服和别人对她的奉承之外,什么也不想。她一无用处,是个寄生虫!我想,她也就是对男人有吸引力——当然啦,她是有吸引力,她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所以,我想,我对她会有这样的下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这种女人永远与那些肮脏的勾当纠缠不清——比如勒索、嫉妒、暴力,诸如此类下作的事情,她——她就是个败类。”
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撅着嘴唇,满脸的不屑。韦斯顿上校突然发现,很难找到比克莉丝汀·雷德芬和艾莲娜·斯图尔特更格格不入的女人了。他同时也想到,一个人如果娶了克莉丝汀·雷德芬做太太,生活氛围自然高雅纯净,以至于会觉得艾莲娜·斯图尔特那样的女人特别有吸引力。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但她谈话中提到的某个单词使他心中一动。
他俯身问她:“雷德芬太太,你在说到她的时候,为什么会提起‘勒索’这个词呢?”
[1]又译喀耳刻,希腊神话中的女巫,善于运用魔药,经常以此使她的敌人或反抗者变成猪一类的动物或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