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理查德·厄斯金(第3/4页)
仿若自问自答,厄斯金说:
“那些信,我猜。”
格温达没说话。
“我没给她写过几封信——两封,或者是三封。她说她已经销毁了——可是女人从来不会销毁信件,不是吗?于是这些信就落到了你的手里。于是你就想知道内情。”
“我想了解更多她的情况。我以前⋯⋯非常喜欢她。虽说那时我还那么小,她⋯⋯出走的时候。”
“她出走了?”
“你不知道?”
他的目光中带着毫不作伪的惊讶,与她的视线触到了一起。
“我再也没得到过她的消息,”他说,“自从⋯⋯自从迪尔茅斯的那个夏天。”
“这么说,你不知道她眼下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呢?那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好多年了。一切都结束了。忘了。”
“忘了?”
他笑了,笑容苦涩。
“不,也许没忘⋯⋯你很敏锐,里德夫人。不过,跟我说说她的事吧。她没有⋯⋯死,是吧?”
一阵小阴风突然吹过来,他们的脖子冷飕飕的,随即又消失无踪。
“我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格温达说,“我不知道她的任何情况。我想也许你会知道。”
他摇了摇头,于是她继续说:“你看,那个夏天她就离开了迪尔茅斯,在一个晚上,非常突然,没告诉任何人,而且一去不回。”
“你以为我得到过她的消息?”
“是的。”
他摇了摇头。
“没有。一个字也没有。不过,她的哥哥——那个医生——肯定住在迪尔茅斯。他一定知道。还是,他也死了?”
“不。他还在世。可他也不知道。你知道⋯⋯大家都认为她是私奔了⋯⋯和某个人。”
他扭过头来看她,眼中是深深的哀伤。
“他们认为她是和我私奔了?”
“哦,是有这种可能。”
“有这种可能?我不这么认为。绝不可能。难道我们是傻子吗——放弃获得幸福的机会、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也许,你最好听听这件事。其实也没有多少好听的。不过我不希望你误解海伦。我们是在去印度的船上认识的。我的一个孩子生病了,所以我妻子坐了下一班船。海伦那时是要去伍兹还是弗瑞斯兹 还是什么的地方和一个男人结婚。她并不爱他。他不过是个老朋友,既英俊又善良,而她想逃离那个让她不快乐的家。结果我们相爱了。”
他顿了顿。
“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之间可不是——我希望表达得非常明确——那种船上结下的风流债。我们是认真的。我们俩都⋯⋯哦⋯⋯要死要活的。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不能丢下珍妮特和孩子们,海伦也这么想。要是只有珍妮特⋯⋯可还有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希望。我们同意互道珍重,并且努力相忘。”
他大笑,笑声短暂干涩。
“相忘?我从没忘过她——自那一刻以后。生活不过是个活地狱罢了。我没法不去想念海伦。
“嗯,她出国本来是要和一个小伙子结婚的,可她没嫁给那个人。到了最后一刻,她觉得就是没法面对这桩婚事。她回了英国,在返程的路上邂逅了另一个男人——你的父亲,我猜。两个月以后,她给我写了信,告知她的近况。她说,丧妻之痛让他郁郁寡欢,而且他还有个孩子。她认为她可以给他幸福,而那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事。信是从迪尔茅斯寄来的。差不多八个月之后,我父亲去世了,我就到这儿来了。我递交了辞呈,返回英国。我们得过几周才能住进来,所以想先去度个假。我妻子提议去迪尔茅斯。朋友们提过那儿,说是个又漂亮又安静的地方。当然,她不知道海伦的事。你能想象那种诱惑吗?去看看她,去看看她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沉默了一会儿,厄斯金继续说:
“我们来到皇家克莱伦斯酒店住下。这是个错误。再次见到海伦令我如堕地狱⋯⋯总的来说,她似乎足够幸福⋯⋯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乎,还是已经无所谓了⋯⋯也许她已经走出来了。我想,我的妻子有了猜疑⋯⋯她是个嫉妒心很重的女人,一直如此。
他突兀地加了一句:“这就是所有的一切了。我们离开迪尔茅斯⋯⋯”
“在八月十七日。”格温达说。
“是这个日子吗?可能吧。我记不清了。”
“是个星期六。”格温达说。
“对,你说得没错。我记得珍妮特说那天去北边的话人会很拥挤⋯⋯可我不觉得那天是⋯⋯”
“请你尽量回忆一下,厄斯金少校。你最后一次看见我继母海伦,是什么时候?”
他笑了,笑容温和而又倦怠。
“我不用费力去回忆。我在离开前的傍晚见过她,就在海滩上。我吃完饭后去散步,看到她在那里。当时没有别人在。我和她向她家走去。我们穿过花园⋯⋯”
“那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大概是九点吧。”
“然后你们就道别了吗?”
“然后我们就道别了。”他再次笑了起来,“哦,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道别场面,非常草率、匆忙。海伦说:‘请立刻离开。快走。我宁可不⋯⋯’她顿了一下⋯⋯然后我⋯⋯我就走了。”
“回酒店了?”
“是的,是的,最后是回去了。之前我走了很长一段路——是往乡下去的。”
格温达说:“要想起确切的日期的确很难⋯⋯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不过,我认为就是在那天夜里,她出走了⋯⋯而且再也没有回来。”
“我明白了。因为我和我妻子第二天就离开了,所以人们就议论纷纷,说她是跟我私奔了。人们的想法真有意思。”
“不管怎么样吧,”格温达直白地说,“她不是跟你走了?”
“天哪!没有。绝对没有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格温达说,“她是走了呢?”
厄斯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态度变了,变得饶有兴味。
“我明白。”他说,“这是有点儿问题,她没有⋯⋯呃⋯⋯留下任何解释吗?”
格温达考虑了一下,按照自己的直觉说:“我想,她没留下什么话。你认为她是和别的人私奔了吗?”
“不,当然不是。”
“你好像很确定。”
“我确定。”
“那么她为什么会离开呢?”
“如果她出走⋯⋯走得那么突然⋯⋯那我只能看出一个理由:她是在躲着我。”
“躲着你?”
“是的,也许她是害怕我会想办法再去见她——怕我会继续纠缠。她肯定看得出我依然⋯⋯为她痴狂⋯⋯是的,一定是这样。”
“这没法解释,”格温达说,“她为什么再也没回来。告诉我,关于我父亲,海伦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她很担心他,或者⋯⋯或者害怕他,或者类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