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页)

西蒙斯副主教与她的雇主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是一位自信的人:知道他要去哪儿,正在做什么,总是很确切地知道该做些什么并且能去实施。高大健壮的西蒙斯副主教到来之后,迎接他的是麦克雷太太的解释、道歉和念叨。同样地,他也没有觉得情况很紧急。

“用不着担心,麦克雷太太,”他坐下来,一边享用着她为他的到来而准备的食物,一边和蔼地说,“我们会找到这个心不在焉的家伙的。听说过关于切斯顿的故事吗?G.K.切斯顿,是一位作家。一次他去做巡回报告的时候给妻子打电话说:‘我现在在克鲁火车站。我应该去哪儿?’”

他大笑起来。麦克雷太太也敷衍地笑笑。她并不觉得这很好笑,因为彭尼法瑟教士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啊,”西蒙斯副主教语气里全是赞赏,“您做的牛排真是棒极了!您是个了不起的厨师,麦克雷太太。我希望我的老朋友对您心存感激。”

吃过牛排,他又吃了些黑梅酱城堡布丁,麦克雷太太记得这是副主教最喜欢的甜点之一。之后,这好心的人就急切地投身于寻找他失踪朋友的行动之中。他精神十足地忙着打电话,对电话费毫不顾忌,这让麦克雷太太不安地噘起了嘴,但她并非真的反对,因为找出她主人的行踪是当务之急。

副主教首先例行公事般地试着给教士的姐姐打了电话,她极少留意弟弟的行踪,像往常一样,她对他在哪儿或可能在哪儿一无所知。之后他扩大了撒网范围。他再次给伯特伦旅馆打电话,尽可能详细地询问了具体情况:教士肯定是在十九号傍晚离开的;他带着英国欧洲航空公司的小手提包,其余的行李则留在他续订保留的房间里;他说起过他要去卢塞恩开个什么会;门卫很确定教士先生出现在旅馆的门口等出租车,他并没有从旅馆直接去机场,在他上了出租车后,门卫按照教士先生的吩咐让出租车开到了“雅典娜神庙”俱乐部。那是伯特伦旅馆的人最后一次看到彭尼法瑟教士。哦,对了,还有一个小细节——他忘了把钥匙留下来,而是带在身边了。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打下一个电话之前,西蒙斯副主教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他可以给伦敦的机场打电话,那无疑会花些时间。应该有更方便快捷的办法。他拨了韦斯加顿博士的电话,韦斯加顿博士是个博学的希伯来语学者,他肯定参加了那个会议。

韦斯加顿博士正好在家。一听出来电话那头是谁,他就没完没了地啰唆起来,几乎都是对在卢塞恩会议上宣读的两篇论文的贬抑性评论。

“很站不住脚,那个叫作霍加洛夫的家伙,”他说,“很站不住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来的!这家伙根本不是个做学问的。您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副主教叹口气,不得不采取强硬政策。否则,晚上剩下的时间很可能就会用于聆听韦斯加顿博士对卢塞恩会议上学者的批评了。有点勉强地,韦斯加顿博士被迫注意到了有关彭尼法瑟的问题。

“彭尼法瑟?”他说,“彭尼法瑟?他应该去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在。据说他会去的。一星期之前我在‘雅典娜神庙’见到他时,他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是说,他根本就没参加会议?”

“我就是这个意思。他应该去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在那儿吗?他有什么解释吗?”

“我怎么会知道?他肯定说过要去。对了,我想起来了,他确实是应该去的,有几个人还提到了他的缺席,以为他可能得了伤寒什么的。这个天气非常容易让人生病。”他正打算回到他对参会学者的批评,可是西蒙斯副主教把电话挂断了。

他了解到了一个事实,但这个事实头一次在他内心激起了不安。彭尼法瑟教士没去参加卢塞恩的会议,而他本来是打算去参加的。在副主教看来,他没去可真是非同寻常。当然,他可能乘错了飞机,但一般来说,英国欧洲航空公司总是非常关心乘客,让你不大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彭尼法瑟教士是不是可能忘了会议的确切时间?这倒是有可能,他想。但要是这样的话,他又去了哪儿呢?

接着他给机场打了个电话。这一过程包括许多耐心的等待和从一个部门到另一个部门之间的转接。最终,他得知了一个确凿的事实:彭尼法瑟教士给自己订了张十八号晚上九点四十飞往卢塞恩的机票,却没上飞机。

“我们有进展了,”西蒙斯副主教对在附近踱步的麦克雷太太说,“现在,让我想想。下一个该找谁试试呢?”

“这样打电话可得花不少钱。”麦克雷太太说。

“我想是的。我想是的。”西蒙斯副主教说,“但我们得找到他的行踪,他可不是什么年轻人了。”

“哦,先生,您不会真的认为他可能出什么意外了吧?”

“嗯,我希望没有……我不这样认为,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您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他……嗯……总是随身带着姓名和地址的,是吗?”

“哦,是的,先生,他带着名片。他的钱包里还有信件,以及各种类似的东西。”

“嗯,所以我认为他不会是在医院里,”副主教说,“让我想想。离开旅馆之后,他坐出租车去了‘雅典娜神庙’。我接下来给他们打个电话。”

他从那得到了一些确切的情况。彭尼法瑟教士在那里颇有名气,他十九号晚上七点半曾在那儿吃过饭。此时副主教才注意到之前一直被他忽略了的东西。飞机票是十八号的,而教士坐出租车离开伯特伦旅馆去“雅典娜神庙”,说要去卢塞恩参加会议却是在十九号。有眉目了。“愚蠢的老东西,”西蒙斯副主教心想,但他很谨慎地没有在麦克雷太太面前大声说出来,“他把日期搞错了。会议是十九号召开的。我能确定的是:他肯定以为他是十八号动身的。弄错了一天。”

他仔细地分析着之后发生的事情:教士先生去了“雅典娜神庙”,吃了饭,之后去了肯辛顿机场。在那里,肯定有人向他指出他的机票是前一天的,然后他就会察觉到,他要去参加的会议那时已经结束了。

“据此分析,”西蒙斯副主教说,“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他把这些向麦克雷太太一一做了解释,麦克雷太太说这很有可能。

“然后他会怎么办呢?”

“回旅馆。”麦克雷太太说。

“他不会直接回到这儿来吧?我是说直接到火车站。”

“如果他的行李还在旅馆就不会。不管怎样,他要是去火车站的话,可以给旅馆打电话让他们把行李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