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鸿雁传书(第3/4页)

“她是什么时候跟您说的?”

“很久以前了。我想大概半年前吧。”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科拉多克自言自语道。

“这很像打活动转盘上的靶子吧?”圆圆嘴里含着别针说道,“转呀转,然后每次打中的东西都不一样。”

“可不是嘛!”科拉多克呻吟道。

“有一天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到过小围场送书。当时他也有可能给门上油。尽管他对去那儿的事儿直言不讳,可不像欣奇克利夫小姐。”

马普尔小姐轻轻咳了一声。“您得原谅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警督。”

科拉多克迷惑不解地望着她。

“毕竟,”马普尔小姐说,“您是警察,对吧?人们不可能什么都对警察讲,对吧?”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能,”科拉多克道,“除非他们想隐瞒犯罪事实。”

“她指的是黄油,”圆圆说,一面奋力爬行着绕过一条桌腿,压住一张飘起来的纸,“用黄油和玉米去换母鸡,有时候是奶油——甚至有时候是一块咸肉。”

“把布莱克洛克小姐的便条拿给他看,”马普尔小姐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可读起来像是第一流的神秘故事。”

“我把它搁哪儿了?您说的是这一张吗?简姨?”

马普尔小姐把便条拿过来,瞧了瞧。

“对,”她满意地说道,“就是这张。”

她把便条递给警督。

布莱克洛克小姐写道:

我作了一些调查咨询——是在星期四。三点以后的任何时间都行。

如果有我的,放在老地方。

圆圆吐出别针,哈哈大笑。马普尔小姐注意看着警督脸上的表情。

牧师的太太抢着解释:“星期四是附近的一个农场做黄油的日子。他们让关系好的人拿一点儿。通常都是欣奇克利夫小姐去取的,她同那儿的农民都很熟,我想这是因为她养猪。可这一切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您知道,有点像本地的以物易物。一个人拿到奶油,然后送去一些黄瓜,或类似的东西——或者等杀猪的时候再加点儿什么别的。偶尔,一头牲口遇到意外事故,得销毁。哦,您懂这种事儿的。只是人们不能对警察直说。因为我估摸很多这样的以物易物交易是非法的——可谁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法律的事儿怪复杂的。但我料想是欣奇带着一磅奶油溜进小围场,然后把奶油放在了老地方。顺便说一下,老地方就是餐具柜下面装面粉的箱子。但里面并没有面粉。”

科拉多克叹了口气。

“我很高兴自己到你们这些女士这儿来了。”他说道。

“过去还有购布券呢,”圆圆说,“通常不能买卖,因为这样做会被别人看作不诚实。不能用来交换钱。可像巴特太太、芬奇太太和哈金斯太太这样的人,要是喜欢某件还不算太旧的漂亮羊毛衫或是冬装,就用购布券去支付,而不是用钱。”

“您最好别再跟我说下去了,”科拉多克道,“这全都是违法的。”

“那就不该有这些个愚蠢的法律。”圆圆说道,然后把别针又塞进嘴里,“当然啦,我可没干,因为朱利安不喜欢我干这种事儿,所以我就没干。但我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种绝望涌上警督的心头。

“这一切听起来竟是那么愉快和平常,”他说,“既好玩又简单。然而一个女人和男人被杀了,如果我不干点儿具体的事儿,还有一个女人可能要被杀。我暂时不去考虑皮普和艾玛,我现在要把注意力放在索妮亚身上。但愿我知道她是什么模样。这些信札里有一两张快照,但没有一张可能是她。”

“您怎么知道不可能是她?您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模样吗?”

“她个子挺小,很黑,这是布莱克洛克小姐说的。”

“真的吗?”马普尔小姐道,“这就十分有趣了。”

“有一张快照使我隐约想起什么人。是个高个儿的漂亮的姑娘,头发盘在头顶。我不知道她可能会是谁。总之,不可能是索妮亚。你们觉得斯韦特纳姆太太当姑娘时可能很黑吗?”

“不会很黑,”圆圆道,“她有对蓝眼睛。”

“我希望有一张迪米特里·斯坦福蒂斯的照片,不过我想这个希望有点儿过高……”他拿起那封信,“很抱歉这个没有给您任何启示,马普尔小姐。”

“哦!可它给了呀,”马普尔小姐说道,“它确实给了我很多启示呢。再把信看一遍,警督,特别是讲到兰德尔·戈德勒调查迪米特里·斯坦福蒂斯的那一节。”

科拉多克直瞪着她。

电话铃响了。

圆圆从地上站起来,走进过厅。按照维多利亚时代的传统,电话过去就放在那里,如今依然在那里。

她回到客厅对科拉多克说:“是找您的。”

警督略感吃惊,走出去接电话——同时小心地随手关上客厅的门。

“科拉多克吗?我是赖德斯代尔。”

“是,局长。”

“我仔细看了一遍你的报告。在你跟菲莉帕·海默斯谈话时,她肯定地声称,自从她丈夫从军队逃跑之后,就没有见过他,是这样吗?”

“不错,局长。她说得很肯定。但我认为她没有说实话。”

“我同意你的意见。你还记得十天前的那个案子吗?有个男人被大卡车撞倒,后来被送到米尔切斯特总医院,结果是脑震荡及盆骨骨折,还记得吗?”

“就是把一个小孩从车轮底下抢救出来,而自己却被碾伤的那个人?”

“就是这个人。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任何人来指认他。看样子他好像是被警方通缉的。他一次也没有苏醒,昨天夜里就死了。但他的身份弄清楚了,是个逃兵,名叫罗纳德·海默斯,在南洛姆郡服役的时候是上尉。”

“菲莉帕·海默斯的丈夫?”

“对。他身上有去奇平克莱格霍恩的旧车票,顺便说一下,还有不少钱呢。”

“这么说他的确是从妻子那儿拿到钱了?我总觉得他就是被米琪听见在凉亭里同菲莉帕说话的那个人。当然,她矢口否认。局长,车祸是先于——”

赖德斯代尔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是的。他是在二十八号被送到米尔切斯特总医院的,而小围场的抢劫发生在二十九日。这就排除了他与此事有牵连的任何可能性。不过他妻子当然还不知道车祸的事儿。她三缄其口,这是很自然的,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嘛。”

“真是见义勇为的壮举,不是吗,局长?”科拉多克慢吞吞地说。

“从车轮下救出小孩?是啊,有种。别以为海默斯从部队逃跑的原因是胆怯。不过,这都是过去的历史了。对一个毁了自己名声的人,这倒是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