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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发现?”我问。
“我做了检索。”他从后裤兜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我登录了数据库,调出了主计算机里的文档。今天下班前,我进入数据库,检索了实地案例版块,统计了生前负责凶杀案的自杀警探,只有十三个人。我把他们的名字、所在警察局和死亡日期打印了出来,都在这里。”
他把那张折起来的纸递给我,我尽可能轻手轻脚地接过来,仿佛接过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片金叶子。“不胜感激,”我说,“你的搜索会在电脑里留下记录吗?”
“我还真不能肯定,但我想应该不会。那个系统差不多是完全开放的,不过我不知道系统有没有搭载安全追踪的选项。”
“谢谢你。”我再次道谢。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总之,拿到这部分资料还算很容易,”他说,“难的是进入档案室翻查那些备案,那会花费不少时间……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愿意来搭把手。那些受害者中谁更重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什么时候?”
“今晚,这是唯一的机会。档案室下班就会上锁,但我有一把钥匙,因为有时候我需要进去翻出点压箱底的旧材料应对媒体。如果我们今晚不行动,那些纸质文档明天可能就不在这里了。我有一种预感,联邦调查局不会让这批文档继续躺在这儿,尤其在知道你要求查阅这批材料之后。他们明天就会到这里,抢走这批文档将会是他们做的第一件事。”
“这些是福特说的吗?”
“不完全是。我从奥林那儿打听到的。福特没向巴克斯汇报,而是告诉了蕾切尔·沃林。他说她——”
“等等,蕾切尔·沃林?”我听过这个名字。我想了一会儿,记起她就是那个侧写师,肖恩曾将特丽萨·洛夫顿一案呈报联邦调查局请求暴力犯罪缉捕项目的支持,在收到的回执中,侧写报告上署的就是这个名字。
“是的,蕾切尔·沃林,她是联邦调查局的心理侧写师。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这个名字听着耳熟。”
“她在巴克斯手下工作,类似调查局和基金会自杀研究项目之间的联络员。总之,奥林说她告诉福特,准备调看所有的文档,没准还想和你谈谈。”
“如果我没先找她谈谈的话。”我站起来,“咱们这就走吧。”
“听着,还有件事。”他站起来,“这件事我没参与,明白吗?你也只能把这些文档当作调查工具,绝对不能在你的报道里说你进入基金会查阅文档,甚至你都不能承认曾经见过这批文档,一份都没见过。这可关系到我的饭碗,你同意吗?”
“当然了。”
“那就明确说出来。”
“我同意,我同意你刚才提出的全部条件。”
我们向门口走去。
“真有趣,”他说道,“之前那么多年我都是打探消息的人,竟从来没真正意识到,那些线人为我担了多大的风险。现在我成了线人,想想还真是有点心惊胆战。”
我只能看着他,点头表示理解。我怕要是说错了什么,他就改变主意,径直回家了。
他开车带我前往基金会,路上,他又临时添了几条规矩。
“在你的报道里不能出现我的名字,明白吗?”
“好的。”
“还有,所有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也不能写成‘据基金会内部消息’,只能写成‘参与此调查的人士’,明白吗?这种提法能多少替我掩护一下。”
“好的。”
“你这次要找的只是一些或许跟那个凶手相关联的名字。如果你找到了那些名字,没问题,但之后你不能在报道里说你是怎么查出这些名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你会很安全,迈克。我不会出卖任何一个线人,从来不会。我要做的只是利用在这边查到的消息去查出其他更确凿的证据,这里的消息只是幕后的蓝图。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
他安静下来,但没过多久那些疑虑又悄悄爬上他的心头。“不管怎样,他们最后准会知道泄露消息的人是我。”
“要不,咱们就这样收手?我真不想害你砸了饭碗。我可以等联邦调查局施舍我点东西。”
我并不想寄希望于联邦调查局,但我必须得给他选择权。我还不至于那么冷酷,为了发篇报道就让一个人丢掉饭碗。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而且我手里的材料已经足够了。
“只要到了沃林手里,你就别指望联邦调查局了。”
“你认识她?她很强硬吗?”
“没错,岂止强硬,简直铁石心肠。我之前试过跟她套近乎,她直接叫我闭嘴。我听奥林说过,她前不久离了婚。我猜她现在的心情还保持在‘男人全是猪’那种模式,我估计她会一直保持下去。”
我没再接话。沃伦必须自己做决定,我不能再左右他。
“福特那边不要紧,”他最后说道,“他就算能猜出是我泄密,也拿我没办法,我只要抵死不认就是。除非你这边违了约,不然他除了疑神疑鬼,什么都做不了。”
“我这边不会有什么让你担心的。”
他在离基金会半个街区的宪法大街找了个停车场,停了车。我们一下车,呼出的气直接化为白雾。我有些紧张,不光是他要担心他的职位是否保得住,我想我也一样。
没有遇上需要撒谎糊弄过去的警卫,也没有一个加班的员工蹦出来吓我们一跳,沃伦用钥匙打开了前门,轻车熟路地带我走向目的地。
档案室大约有一个双车位的车库那么大,立着一排排八英尺高的钢制文件架,架上堆放着贴有不同颜色标签的马尼拉纸档案袋。
“我们现在怎么做?”我轻声问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折起来的打印纸。“自杀研究项目的档案有专门分区。我们找到这些名字所在的卷宗,将资料都拿到我的办公室,把我们需要的页面复印下来。我走的时候没关复印机,这会儿连预热都不需要。还有,你也不用压低声音,这里已经没人了。”
我注意到他用了好几次“我们”这个词,但我什么都没说。他领着我来到文件架之间的走道,架子上贴着打印出来的项目名称标签,他一边用手指一个个点过去,一边喃喃念出声来。终于,他找到了自杀研究项目的标签,这些卷宗上都贴着红色标签。
“在这儿。”沃伦抬手指向那些卷宗。
它们很薄,却占据了足足三个文件架。奥林·弗雷德里克是对的,这些卷宗真有好几百份。每一张凸出的红色标签都代表着一份标志死亡的文件,这些文件架承载了多少伤痛啊。现在我只能希望当中很少一部分不属于这里,希望只有少数警察是被谋杀后再由凶手伪装成自杀。沃伦将那张打印纸递给我,我扫了一眼上面列出的十三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