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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需要审判的话。”索尔森说道。
我望向他。片刻之前他那种张扬的幽默感,现在已经蒸发得无影无踪,他的下巴紧绷着。随后他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整整一晚我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一边把白天会议的笔记输入电脑,一边等待蕾切尔的电话。我已经给她打了两次传呼。
终于,九点钟的时候——佛罗里达那边已经是午夜了——她的电话终于来了。
“我失眠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跟别的什么女人在一起。”
我笑了。“这恐怕比较难实现,因为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难道你没收到我的传呼?还是之前你一直忙着跟别的什么男人在一起?”
“真没收到,我查一下。”她把电话放到一边,线路里静了一会儿。“该死的,是电池没电了。我得换个新的。我很抱歉。”
“你指的是换个新电池,还是换个新男人?”
“调皮的小子。”
“好吧,对了,你为什么失眠?”
“我总是忍不住想明天索尔森在那家店里的情形。”
“还有?”
“还有我必须承认,我真是非常嫉妒。如果是他抓住了那个……我的意思是,这是我的案子,而我却他妈的离它两千英里远。”
“也许明天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没准你赶回来还来得及。就算你赶不上,逮住嫌疑人的又不是他,执行的会是紧急情况应对组。”
“我不知道。戈登已经琢磨出一个方法成功把自己安插进现场了。另外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是明天了,一切会尘埃落定。”
“别人估计会把这种感觉称作好的感觉,因为那家伙就要被当街抓捕了。”
“我知道,我知道。尽管这样说,可为什么偏偏会是他?我还以为他和鲍勃……我其实一点都不明白鲍勃的想法,为什么他要把我打发到佛罗里达,而不是派别的什么人?为什么不是派戈登?他就这样把案子从我手里夺走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也许索尔森向他告发了你跟我的事。”
“我考虑过这个可能。的确,索尔森会这样做,但我不觉得鲍勃会采取这样的应对手段,而且也不先跟我谈谈,告诉我个中原因。他平常不是这样办事的,在听取双方意见之前,他不会事先就站队。”
“我很抱歉,蕾切尔。但是,你可以这样想,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知道这是你的案子。取得突破的是你,是你抓住了赫兹租车公司那辆车的线索,才把大家带到了洛杉矶。”
“谢谢你的安慰,杰克。但那只是众多小进展中的一项,而且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抓捕嫌疑人就像你说的抢发报道的事,谁抢到就是谁的,谁还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我知道就眼下这情况,我也无法让她好受些。她已经为此烦闷了一整晚,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安慰她,于是决定换个话题。“总之,你今天表现得太棒了。这会儿所有的细枝末节看上去都对上了,我们还没真正抓住那家伙,就已经把他剖析得入木三分。”
“我想是这样。杰克,在你听了布拉斯分析的那一切后,你对他产生同情了吗?”
“同情那个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没有,没有一丁点同情。”
“我想也是。”
“但你还是对他产生同情了。”
这回她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回答:“我想,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本来有无限远大的前程、无限可能的人生,这一切却因为那个男人对他做的事而被摧毁。是贝尔特伦把他驱赶上了那条罪恶的道路,所有这一切事情中,贝尔特伦才是那个真正的魔鬼。就像我之前说的,要是说罪有应得,那就是贝尔特伦。”
“好吧,蕾切尔。”
她突然笑起来。“对不起,我想我现在终于感到累了。我本不想这么偏激的,一下子说出这些话太不理智了。”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每一个彼岸都有连通过来的黄泉路,任何成因必有一个起始的根源。有时候腐烂的根比结出来的果更邪恶,尽管通常人们咒骂的总是更容易被看见的果子。”
“你能言善道真有一套啊,杰克。”
“我只希望对你有一套。”
“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我开心地大笑起来,谢了她的夸奖。接着我们同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都不说话,细细的电话线在我们之间连通着,延伸了两千英里。我感到一种惬意的安宁,这种时候一切言语都成了多余。
“我不知道明天他们会让你离现场多近,”最后她说道,“总之,一切小心。”
“我会的,你也是。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希望是明天下午。我让他们准备了十二点的飞机。我打算核查一下格拉登那个秘密通信的匿名信箱,然后就上飞机。”
“好的。要不这会儿你尝试睡一下?”
“好的。我真希望现在跟你在一起。”
“我也是。”我以为她要马上挂电话了,但她没有。
“你今天跟戈登在一起时谈起过我吗?”
我想起白天索尔森对她的评论,他管她叫佩恩蒂德彩绘沙漠。“没有。我们今天可是一点空闲都没有。”我觉得她并不相信我的话,对她撒谎的感觉也糟透了。
“再见,杰克。”
“好的,蕾切尔。”
我挂了电话,又琢磨了好一会儿刚才电话里的对话。不知为什么,我们的这番对谈让我有些伤感,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片刻后,我起身离开房间。外面下雨了。我从旅馆的大门向外面的大街张望,确定没有人藏身、没有人埋伏后,我抛下对夜晚的恐惧,向外走去。
我紧紧挨着街边的建筑走,尽可能让屋檐挡住雨水,来到那家猫与小提琴酒吧,在吧台点了一杯啤酒。虽然下着雨,这地方还是人满为患。我的头发全湿了。透过吧台后面的镜子,我看到眼睛下浮出重重的黑眼圏。我拽了拽胡子,就像之前蕾切尔做的那样。一杯黑与褐混合啤酒下肚后,我又点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