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橘核(第5/6页)

“上帝啊!”我喊起来,“这意味着灾祸迫在眉睫了?那样无情的迫害!”

“奥彭肖上校带回来的文件显然对那个或那群帆船里的人至关重要,甚至休戚相关。我想他们肯定不是一个人。独自一人无法连续让两人死于非命,而采用的犯罪手段竟然瞒过了验尸陪审团。这其中必然有几个同伙,而且都是很头脑的人。他们对文件是志在必得的,无论文件藏在哪里,在谁的手上。因此,你就不难看出‘K.K.K’的缩写代表的并非个人,而是一个特殊团体的标志。”

“到底是怎样的特殊团体呢?”

“你没有——”福尔摩斯突然俯身压低声音说,“你从未听说过三K党吗?”

“没有,闻所未闻。”

福尔摩斯逐页地翻着放在膝盖上的书。“看这里,”之后他说道,“克尤·克拉克斯·克兰(英文为Ku·Klux·Klan,由于三个词首字母均为K,因此简称三K党)就是这个名字。它源自于模仿那种扳起枪支击铁时发出的声音。这个恐怖的秘密团体是美国南方各州的部分前联邦士兵在南北战争失败后组建的,并迅速在全国各州成立了分支机构。其中位于田纳西、路易斯安那、卡罗来纳、佐治亚以及佛罗里达各州的机构尤为臭名昭著。这股邪恶势力是为了实现其政治目的,他们对黑人选民采取恐怖手段,谋杀或驱逐与他们持不同政见的人。他们准备采取不法手段施暴时,会先寄给受害者一些形状奇特但又很寻常的东西,例如一小根带叶的橡树枝、几个西瓜籽,或几个橘核作为预先的警告。如果与他们敌对的人收到警告后,能够公开宣称放弃原有政见,或立即逃亡国外则能幸免于难。假如置若罔闻,则难逃一死,而且大多是死于某种奇特的,让人难以预料的方式。那个团体组织非常隐秘,行凶手段又极难提防,导致几乎所有本类案件的受害者都在劫难逃,也始终没有抓到凶手。尽管美国政府与南方上流社会一直想尽办法来阻止,但该团体近年来依然在不断扩大势力。直到一八六九年,三K党这个组织竟突然垮台,但此后这类暴行依然时有发生。”

福尔摩斯放下手中的书,说:“你应该已经发现了,那个团体忽然垮台与奥彭肖带文件逃到英国是同一时间。两件事很可能大有干系。难怪总有一些仇人不肯放过奥彭肖与其家人。你必然能够理解那个记录与日记牵涉到美国南方的诸多头面人物。此外一定有很多人如果找不回那些东西就寝食难安。”

“那这样的话,我们刚才看的那页纸……”

“就像我们所预料的。假如我没记错那上面写着送橘核给三个人。那便是团体将警告送给他们的记录。之后又记录有两人已清除,或者是逃出了国;最后还说访问过一人;我担心那个人已经遭遇不测了。喂,医生,我想,我们能够让这个黑暗的地方获得光明,我相信与此同时,小奥彭肖唯一生还的机会就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今天晚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请你把小提琴递给我!让我们在音乐中暂时忘却这恶劣的天气与我们同胞所遭受的不幸吧,等到半小时后再去想这些事。”

第二天清晨,天气终于好转,阳光透过乌云照射在这座伟大的城市之上,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我下楼时,福尔摩斯已经在吃早餐了。

“相信你会原谅我并没有与你共进早餐吧,”他说,“因为我估计会为小奥彭肖的案件马不停蹄地忙碌一整天。”

“你打算怎么做呢?”我问。

“这主要看我进行初步调查之后取得的成果了。总之我或许必须到霍尔舍姆走一趟。”

“你不先去那里吗?”

“不,我要从伦敦城里开始调查,你只要拉响铃铛,女用人就会把咖啡端来。”

我在等候咖啡时,拿起桌上刚送来的报纸看了一下。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标题上,马上就打了个冷战。

“福尔摩斯,”我大叫起来,“已经太迟了!”

“啊!”他放下杯子答道,“我也正为此担心。到底出了什么事?”虽然他说话时显得很平静,但我看出他内心其实很激动。

奥彭肖的名字以及“滑铁卢桥畔的惨剧”这个标题吸引了我。这个新闻的内容如下:

昨晚九时到十时期间,八班警士库克在滑铁卢桥周围值勤,突然听到了呼救声与落水声。当晚漆黑一片,又加上大雨倾盆,狂风呼啸,所以虽然有几个人援救,也没能及时把人救上来。后来经过警察的共同努力,终于将人捞了上来,但可惜那人已经罹难了。

验尸表明那是一位青年绅士。从他的衣袋里找到一个信封,由此得知此人名叫约翰·奥彭肖,生前居住在霍尔舍姆。警方推测他很可能是急于赶往滑铁卢车站去搭乘末班火车,匆忙间在漆黑当中迷路,在码头边失足落水。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暴力痕迹。显然死者是由于意外而不幸罹难,此事应该唤起市政当局的注意,加强河滨码头的安全设施。

我们沉默了许久,福尔摩斯显得很沮丧,而他那深感震惊的神情是我前所未见的。

“这件事严重损害了我的自尊,华生。”过了很久,他才说道,“虽然显得很褊狭,但它确实伤害了我的自尊。现在这个案件已经成了我个人的事情。假如上帝能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必将亲手逮捕那群家伙。他亲自登门向我求救,而我竟然将他打发走导致其惨死!……”他从椅子上猛地跃起,在房中不断踱步,情绪异常激动,难以克制。他深陷的脸颊上浮现出羞赧的神情,瘦长的十指焦躁地交叉紧握,过了一会儿又再次松开。

最后他大声喊道:“他们这群魔鬼实在太狡猾了,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将他骗到那儿的呢?那堤岸并不是他去车站的必经之路呀!而且对于谋杀这种阴谋来说,即便是在那样的黑夜里,那座桥上的人未免也太多了些。唉,华生,咱们等着瞧吧,看谁能够获得最终胜利!我现在就要出发了!”

“要报警吗?”

“不,我自己来充当警察。等我织好了网,就能捕捉苍蝇了。但是要在织好网后再捕捉。”

随后的一整天里,我一直忙于诊病,天黑后很久我才回到贝克街。福尔摩斯却还没回来。直到接近十点钟,他才脸色苍白、筋疲力尽地回来了。他跑到碗柜旁,扯下一大块面包,狼吞虎咽地吞食着,然后喝了一大杯水把面包咽下。

“你很饿啊。”我说。

“太饿了!一天都没吃,早餐后就一直没空进食。”

“没吃东西?”

“一点也没吃,根本没时间想它。”

“进展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