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虎案(第9/9页)

花如映笑道:“别误会,毒药的剂量并不致命,只会令人昏迷。不过离荆氏茶楼最近的医院今天值班的内科大夫和虎烈有夺妻之恨——虎烈的四姨太本是他的未婚妻,在被虎烈强娶两个月后便郁郁自绝,最令我叹服的是,这个女人从未向虎烈透露过自己在欧洲留学的未婚夫的名字和身份。据我们所知,这个刚刚从国外归来的医生在得知噩耗之后便开始秘密制作炸药、毒药、催眠药和……各种药,还在研究虎烈每天的行动路线,甚至还从虎府粗使丫头那里打听虎烈的饮食习惯。”

“他要谋杀虎烈?”玉淑惊道。

“我们把机会送到他面前,就看他有没有能力把握住了。”薛恕道,“不过我丝毫不担心,这个西医博士至少能配出一百种药剂让虎烈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薛小容又从后厨端了一碗面,笑嘻嘻地抄起筷子道:“对呀,那个医生哥哥很聪明的,他的小本子上写了十多种刺杀虎烈后全身而退的办法,就算我们不出手,虎烈也活不过这个月。”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本翻了翻,坏笑道,“哎呀,里面还夹着医生哥哥和四姨太的照片呢,四姨太真漂亮,和五姨太各有千秋呢!”

“赶紧给人送回去!”薛恕调转筷子在薛小容头上敲了一下。

“等等,也就是说,这时候虎烈可能已经死了?”成勇一拍大腿道。

“对呀,等着看明天的报纸吧。”薛恕道,“那个医生的杀意可比你们浓烈得多!”

成勇沉吟良久,道:“你们接受朱四姐和魏仙芝的委托,得了多少报酬?”

薛恕一摆手道:“吃饭呢,别谈钱。”

“杀死虎烈算是我们的委托,我总得知道你们行里的定价吧。”成勇脸一红道。

花如映笑道:“每一笔买卖的价格都不一样,帮助魏仙芝逃离虎府,收费三十大洋,毕竟她出身小富之家,出逃之前还从虎府卷走了两盒金银首饰和一个虎头铜牌;救朱四姐一命,顺手帮她除了西峰子,收费五十个铜子儿,因为朱四姐只是个养蚕女,家里并没有什么积蓄。”

“那我们……”成勇一咬嘴唇,“你打算收多少钱?”

“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和虎烈结仇。”薛小容扫荡着桌上剩余不多的荤菜道。

玉淑用筷子搅着面条,淡淡一笑,“你们连虎烈的生活习惯都一清二楚,难道猜不出我是谁么?”

花如映道:“那么我猜,你本是虎烈府中的烹茶女,只因拒绝做他的六姨太,被虎烈毒打一顿关进马厩。幸亏你有个身手了得的哥哥,竟能趁虎烈率人外出之机夺马劫囚,并在黑虎帮封锁城门之前逃出屏州,着实称得上是少年侠客,孤胆英雄。”

说着,她赞许地拍拍成勇的肩膀,成勇脸顿时红得像酒枣一样。

薛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晃了晃空空的酒壶,意犹未尽地吟唱:“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人间遍地不平处,红尘自古多仇冤。歧舌妙手解烦策,只道沧桑不道钱。”

“你是说……”成勇心中依稀有几分憧憬。

“你看着给呗。”薛小容道。

玉淑忙从随身的锦绣小包里取出一个径约三寸的竹编小盒,道:“如果虎烈确实毙命,就拿这个当作酬金。”

“这是……”薛恕接过小盒,打开一看,顿时懵了。

“这是我从虎烈府里顺来的。”玉淑道。

薛小容一咧嘴,“这年头全民三只手,这么漂亮的小妹妹都来抢我的饭碗。哥哥,你的表情好精彩。”

“这是……”薛恕俊脸一阵抽搐。

“虎烈珍藏的南宋建窑兔毫盏,有什么不妥么?”玉淑有些奇怪。

“呵……”薛恕把盒子递回成勇手里道,“这是花姐姐仿造的。”

“什么?”玉淑大窘。

花如映揉着肚子笑弯了腰,“前年想买个貂,手头却不富裕,便烧了几个盏子骗钱,没想到今日物归原主。罢了,算我和它有缘,这‘酬金’我收下了。”

“这……不行!我成勇从不欠人情!”成勇脖子一梗道。

“可是我们仓促逃命,身上什么都没有了。”玉淑忙在成勇腰间掐了一把道。

“没有钱,就拿你哥哥来抵债!”薛恕眼前一亮,搓着手奸笑道,“加入我们吧,我身边正缺一个武功高手,看你手指有薄茧,应该会使枪吧?”

“会!”成勇一拍胸脯道。

“好,只要以后再见了‘鬼’腿别发软就行。”薛恕笑着捏捏成勇的肩膀。

“不行!”玉淑断然拒绝,“我不能再让哥哥过刀头舔血的日子!”

薛恕啧啧两声,摇头道:“昨夜东风吹血腥,东来橐驼满旧都。”

薛小容随即附和道:“朔方健儿好身手,昔何勇锐今何愚。”

“说得好!”成勇热血沸腾道,“那……那什么,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死什么死!”玉淑恼道。

“如果不跟我们走的话,你们身无分文,又能去往何处?”花如映道。

“而且此时面馆外面恐怕已经布满了黑虎帮的眼线,如果这些冲着五姨太来的家伙惊喜地发现未过门的六姨太出现在面馆门外,他们会怎么做?”薛恕道。

“我去宰了他们!”成勇拍案而起。

“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薛恕笑着一摆手道,“四姨太的未婚夫养着一只德国牧羊犬,鼻子灵得很,而小容偷回来的那个本子上有一股浓浓的药香,算时辰,他也该追来了。”

话音未落,面馆门外传来一声闷闷的狗叫。

“请进。”薛恕道。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走了进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默默一扫在坐众人,道:“本子还我。”

薛恕一挑眉道:“虎烈呢?”

“死了。”青年道,“高浓度尼古丁。”

“门外的眼线呢?”

“死了,南洋束喉香。”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花如映问。

“递了辞呈,为她守墓。”青年道。

“死者已矣,和我们一起做些事情吧,孙时先生。”薛恕起身道,“乱世之中,虎烈之流何其多也!”

“行。”孙时道,“本子还我。”

“太好了,先坐下吃碗面。”花如映笑眯眯地从薛小容手里夺过牛皮本,塞到孙时手里道,“我们要连夜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