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3页)

他用自己的帽子做垫布,抓住锅柄,端到门外,放到夯实的地面上。

里面原来盛的好像是某种炖菜,现在已经完全烧焦了。利普霍恩再次回到屋里。

“这里没人。”契说,他正用帽子扇着余烟。一把椅子倒在地板上。

“你检查过后面的房间吗?”

契点点头,说:“没人在家。”

“走得很匆忙啊。”利普霍恩说。他皱起鼻子嗅着焦肉的刺鼻气味,又回到院子里,用手电筒柄拨弄着还在冒烟的锅,检查里面烧剩的东西。

“你来看看这个,”他对契说,“你是个单身汉,告诉我你烧这种炖菜需要多长时间?”

契检查了一下锅。“点燃火之后,需要五分钟到十分钟,具体取决于锅里放了多少水。”

“也可能是他女儿煮的。”利普霍恩说,“你和肯尼迪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他们只有一辆卡车,对吗?”

“对,就一辆。”契说。

“那就是说,他们肯定是开车离开这里到什么地方去了。”利普霍恩说,“单独一个或两人一起。而且是从另一条路上走的,不是我们来的那条路。如果是那条路,我们应该能看到车头灯,他们是刚刚才离开的。”利普霍恩挺直身子,两手撑在腰上,伸展着背部。他望向渐浓的夜色,皱着眉头说:“桌子上只放了一个盘子,你注意到了吗?”

“嗯,”契说,“还有一把椅子倒了。”

“五到十分钟。”利普霍恩说,“那么,他或他们就不是被我们吓走的。在我们到之前,那辆卡车就开走了,那时候炖菜已经快烧焦了。”

“我再进去检查一下,”契说,“仔细一点。”

“让我来吧,”利普霍恩说,“你在外边看看能发现点什么。”

利普霍恩先在门道里站了一会儿,不想破坏有可能留下的线索。

他不知道契是否擅长这种检查方法,但他知道自己是擅长的。地板上铺着深红色的油毡,接缝处靠近房间中央。油毡相当新,质地不错,沾满灰尘,不可避免地让人想到外面的天气,并使利普霍恩更加确定想要做的事。但在动手之前,他要先把屋里的一切看清楚。前面的房间是厨房,然后是餐厅、起居室和女人的卧室。卧室旁边挂了一块毛毯作为隔断,隔出一个角落,里面放着一个木架子,装饰得十分精美,架子上放着罐头食品、厨房器皿,还有各种各样的盒子,均沿墙排列着。除了那把翻倒的椅子,似乎没有什么怪异或不正常的东西。

整个房间显示出因为居住空间有限而形成的整洁。

地板上有很多灰尘。

利普霍恩蹲下来检查地上铺着的油毡,眼睛只离地面一英寸远,差不多就贴在上面。灰尘上留有他和契的脚印,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

他马上就将契那稍大的足印与自己的区分了开来。光线的角度不好,利普霍恩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拉动灯绳关掉电灯。然后打开自己的手电筒,小心地调整着光线。开始时蹲着,后来干脆趴在地上,脸贴着地板,研究着灰尘上留下的痕迹。

他忽略掉自己和契弄出的新鲜足迹,专心寻找其他痕迹。终于被他发现了!虽然模糊却相当新鲜,对利普霍恩这样有经验的警察来说已经足够清晰了——某人鞋底留下的细格痕迹,此人显然当时正坐在桌边。他的脚在椅子下面动来动去,留下了拖拉的痕迹。还有一处痕迹在桌子底下,靠近翻倒的椅子,是另一种样式的橡胶鞋底。也许是某种慢跑鞋或网球鞋,尺码比细格鞋底的要小一些。是比斯提或他女儿的脚印吗?如果是,他女儿的脚可真够大的。

利普霍恩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边拍着自己耳边的灰一边继续勘察。卧室床边摆着两双鞋,一双是有些磨损的黄褐色女鞋,另一双是低跟的黑色拖鞋。两双鞋都很小,大约六号。他拿了一只拖鞋回到桌边,和那个痕迹比对了一下。拖鞋的尺码要小得多。比斯提在利普霍恩和契到达之前不久接待过一个访客。然后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他们要不顾炖菜和正煮着的咖啡离去呢?

后面的房间里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靠墙放着一卷铺盖,显然是比斯提睡觉用的,叠得整整齐齐。比斯提的衣服挂在一根绷紧的铁丝上,同样整整齐齐的。两条磨得很厉害的牛仔裤,一条土黄色的裤子,边缘部分都磨破了。还有一件方格羊毛外套,四件衬衫——都是长袖的,其中一件在肘部有个洞。利普霍恩嘴里默念着什么,一边思考一边在房间里踱着步。他不假思索地将食指伸进比斯提铺盖旁边的搪瓷脸盆里试了试水温。水还是温的,温得恰到好处。他又拿起脸盆旁边折好的毛巾,湿的。利普霍恩皱着眉头看着毛巾,这可不是好兆头。

毛巾曾用来擦过什么东西,利普霍恩在手电筒的光柱下研究着它。

毛巾上有三处弄得很脏——像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擦过。他将一处有污迹的地方举到鼻子边闻了闻。

“契!”他叫道,“快过来!”

他检查着脚边的地板,手电筒的光柱有节奏地移动着,寻找擦拭过的地方,但没有发现。也许在外面那间屋子。

利普霍恩蹲下来,用手电筒近距离地照着油毡,找寻痕迹。终于找到了!他看到了一条带状轨迹,这轨迹相当有规律,约有十八英寸宽,上面的灰尘都被擦掉了。这条带状轨迹从门进入前屋,又延伸到后屋,一直通向后门。

后门是开着的,契正站在门口往屋里看。“我想有人,也可能是东西,从这里被拖出去了,”契说,“拖拽的痕迹一直伸展到岩丘那边。”

“是从这里拖过去的,”利普霍恩用手电筒的光柱示意油毡上那条无尘的带状轨迹,“一直到后门。看看这个,”他将那块毛巾递给契,说,“闻一闻。”

契闻了闻。

“血,”契说,“闻起来像血。”他看了利普霍恩一眼,“炖菜里是什么肉?是新鲜的羊肉吗?你认为呢?”

“我怀疑不是。”利普霍恩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追踪这条痕迹,看看被拖到哪里去了,还要搞清楚是什么东西被拖走了。”

“或者是谁被拖走了。”契补充道。

这块光秃秃的土地已有人居住多年,久旱的干燥将其变得像混凝土一样坚硬。利普霍恩在后门没看到什么东西,直到契将手电筒贴近地面,才照出一点影子,确实曾有重物被拖过地面!这痕迹绕过风力磨坊的架子,绕过瓦楞板小棚,一直延伸至斜坡那里。斜坡的地面不那么硬,拖拽的痕迹藏在晒蔫的杂草之间,变得不清楚了。

“咱们回霍根屋去吧,”利普霍恩说,“痕迹是从那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