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4页)

不要提及死者的名字,契想。那样会把死者的噙敌召到你的身边,“爸爸”也不行。

“我问他为什么生气,出了什么事,柏德沃特诊所的人跟他说什么了?最后,他告诉我,他们说他的肝已经烂了,没法用药来修复,说他会死得相当快。这些话我也都告诉警察了。”

“他说过自己被人诅咒了之类的话吗?”

比斯提的女儿摇摇头。

“我注意到他的乳头上有个小切口。”契拍了拍他的制服衬衫,指出切口的大概位置,“那切口正在愈合,但还是有点发炎。你知道那个切口吗?”

“不知道。”

这个回答在契的意料之中。这里的人虽然已经接受了白人的许多做法,但重要时候还是会保留作为蒂尼的传统。在女儿面前,罗斯福·比斯提是绝不会脱掉衬衣的。

“他谈到过恩德斯尼吗?”

“没有。”

“恩德斯尼是他的朋友吗?”

“我想不是,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契咂了下嘴,又一扇门关上了。

“那些警察应该问过你,知道不知道今晚谁要来找你父——他?”

“我不知道。我昨天就出门了,去盖洛普看我妹妹,顺便买些东西。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

“我们逮捕他之后,你去找律师了吗?保他出来。”

比斯提的女儿看上去很困惑。“对此我一无所知。”她说。

“你没找律师?那有没有请别人帮你找一个?”

“我不知道什么律师的事,我只听说律师会卷走你所有的钱。”

“你知道一个名叫珍妮特·皮特的女人吗?”

比斯提的女儿摇摇头。

“你觉得谁可能会跑来杀了他?能想出什么线索吗?”

比斯提的女儿不再哭了,她用手擦了擦眼睛,看着地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试图杀死一个剥皮行者,”她说,“于是,另一个剥皮行者过来杀他了。”

契吃掉最后一片桃子,用面包皮蘸干罐头里残余的果汁。他清楚地记得比斯提女儿说话时的表情,他觉得她的想法很可能是对的。剩下的问题是,谁是那个跑来杀死比斯提的剥皮行者?他怎么会知道比斯提在家,而不是被关在法明顿的监狱里?换句话说,是谁叫来了珍妮特·皮特?

他会查出来的,现在就查。吃完早饭就开始调查。

契盖上咖啡罐,在咖啡杯里注满水,轻轻地搅了一下,一饮而尽。

他把咖啡罐放到水槽下面。“当心,小猫。”他说,通常他一接近那只猫,它就会冲向活板门,跳出拖车屋。此时它正蹲在床垫下面,紧张地盯着他。

吉姆·契瞬间明白了这一行为所代表的意义。

外面有人。

他屏息静气地取过枪套,抽出手枪,从每一扇窗户向外看,没有什么东西。他跃到门外,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直到找到了掩蔽物才停下来。

确实没有什么动静。契松了一口气。是什么东西使那只猫不敢出来的呢?他走到猫搭在刺柏丛里的小窝边,检查着地面。刺柏丛周围松软的土地上有明显的爪印。是狗的吗?契蹲下来研究这些痕迹,是郊狼的足迹。

契返回拖车屋,那只猫正蹲在他的睡袋上。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契发现了一个情况。这只猫怀孕了。

“你被郊狼跟上了,”契说,“对不对?”

猫盯着他。

“天很旱,一直不下雨,河里的水都干了。土拨鼠、更格芦鼠,这类东西都死了。郊狼就到镇上来吃猫了。”

猫从睡袋上站起来,慢慢移到门边。契换了个角度看它,它看上去很憔悴,嘴边有道新伤痕。

“也许我能给你弄个新窝。”契说。但弄成什么样呢?弄个能遮风挡雨,又能对付饥饿郊狼的窝还真是要费一番心思。与此同时,他检查了一下冰箱,里面有一瓶橙汁、两罐辣酱、一把蔫了的芹菜、两罐肉冻,还有半盒卡夫牌芝士味土豆泥——没有猫爱吃的东西。在炉子上方的架子上,他找到一听猪肉花生罐头,打开来放在门旁边的一张《法明顿时报》上。等他查出是谁叫来珍妮特·皮特之后,再来想办法对付郊狼吧。

契开车驶离了拖车屋,从汽车的反光镜里,他看到那只猫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花生。也许珍妮特·皮特能帮帮这只猫,在某些事情上,女人更聪明一些。

珍妮特·皮特不在船岩的DNA办公室。这里的办公环境很不错,一个身穿白衬衣戴着领带的年轻人接待了吉姆·契。

“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契问道。

“谁知道?”年轻人答道。

“今天下午会回来吗?她是出城了还是去哪儿了?”

“也许吧。”年轻人说,耸耸肩。

“我给她留个话吧。”契说,拿出记事本和钢笔。

皮特小姐:

我想知道是谁让你出面将罗斯福·比斯提带出监狱的。这件事很重要。如果我不在,请留言给我。

他签上名字,留下部落警局的电话号码。

然而刚准备往外走,契就看到珍妮特·皮特的车开进了停车场。那是一辆白色雪佛兰,最近刚清洗过,车门上漆的纳瓦霍族标志显得很新。她看见契走过来,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你好【原文为纳瓦霍语】。”契说。

珍妮特·皮特点点头。

“希望你能拨出几分钟时间,我想和你谈谈。”契说。

“谈什么?”

“罗斯福·比斯提的女儿告诉我,她从未替父亲请过律师。我想知道是谁让你去的。”

我还想知道你对罗斯福·比斯提到底有多了解,契想,不过先说重要的。

珍妮特·皮特毫无表情的脸上开始显出敌意。

“是谁请的不重要,”她说,“不一定是近亲要求我们才出面。谁请都可以。”她打开车门伸出腿来,“没有人请也可以。如果有人的法定权利需要保护,我们就会不请自来。”

珍妮特·皮特穿着一件蓝色条纹罩衫和一条粗花呢裙子。她伸出车外的腿真美。皮特小姐注意到了契的表情。

“我想知道是谁请的。”契说,他很惊讶,想不出这个问题有什么可保密的,“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为何——”

“你有一起谋杀案要破,”她说,“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比斯提先生,让他自己待着。他又没杀人,况且他还有病,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想他是得了肝癌。现在又出了一起谋杀案,还没有捉到凶手,你干吗不为那件事操心啊?”

珍妮特·皮特倚着车门,边说边微微地笑着,但不是那种友善的笑。

“你是从哪里听说又有一起谋杀案的?”

她拍了拍车,说道:“收音机,午间新闻,新墨西哥州盖洛普的KGAK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