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藏秘密的老屋(第2/3页)

“大花舌子在家吗?”高场长大声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半开着的屋门后面伸出一个布满皱纹的小脑袋,接着就传来一个公鸭嗓的声音——“高场长,找我有啥事儿?”说着,一个小老头趿拉着鞋跑了出来。

“俺不找你。这位是北京来的律师,洪律师。他找你问点儿事儿。”然后,高场长又转过身来,对洪钧说:“洪律师,你们唠着。俺有事,先走啦。”

“谢谢高场长。”

“客气啥!嘿,我说大花舌子,这可是北京来的贵客,你说话搂着点儿。”

高场长走后,大花舌子把洪钧请到屋里。堂屋没有窗户,光线有些昏暗。洪钧眨了眨眼,才看清这间屋里的炉灶、水缸、橱柜等物品。东屋的房门紧闭着,大花舌子把洪钧让到西屋。这间屋有南北两铺大炕,北边的炕上堆放着杂物,南边的炕梢上叠放着几床被褥,炕头上放着一个炕桌。两铺炕中间摆放着一对木箱子,箱子上画着“五谷丰登图”。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两边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下联是“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横批是“未雨绸缪”。炕不高,洪钧就坐在了炕桌旁的炕沿上。

“陈大爷,您这副对联写得挺有意思。是您自己写的?”洪钧没有开门见山。

“我哪儿会写这个,是在县城买的,不过是我挑的。我寻思着,这几句话挺对我的心思。虽说现在生活好了,可居家过日子还得讲究个勤俭。俗话说得好,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你说是这个理儿不?”大花舌子果然是个很爱说话的人。

“很有道理。”洪钧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抽烟不?要不,你吃个苹果?我这儿有刀。我知道,你们城里人干净,吃苹果都得打皮,不像我们埋汰,洗洗就吃了。”

“您别客气。”

“得,你是忙人儿,我不跟你瞎扯。你找我要打听啥事儿?”

“高场长说您和李青山关系不错,我想问一下他现在住什么地方。”

“李青山?我们都叫他臭鸡蛋。高场长说得不错,我俩挺投脾气儿。他大我两岁,我得叫他声大哥。不过,我就知道他去了哈尔滨,具体住啥地方,我还真不知道!”

“他是跟女儿一起去的哈尔滨?”

“嗯哪!是他大闺女接走的。要说他的命也真不咋的。他最疼老闺女,可没想到却出了那么档子事儿。你一准听说了,对不?”

“对,我就是为李红梅的案子来的。”

“红梅死了以后,李青山大病了一场。他那个人,以前身子骨很硬朗,能扛一百八十斤的麻袋,可病好之后,他连挑水都困难了。他那脾气也变了。以前吧,他是咱场有名的老好人,从来不会跟人吵架干仗啥的。别人喊他臭鸡蛋,他也总是乐呵呵地应着。可后来,他时不常就骂人。要是有人再喊他臭鸡蛋,他就要跟人家动手。开始吧,大家同情他,让着他。可时间长了,别人就都不理他了,也就我还跟他说说话。后来他在场里实在住不下去,就让他大闺女给接走了。咳,这人哪,该啥命就是啥命,瞎挣巴也没用!”

洪钧趁大花舌子停顿的机会,换了一个话题——“李红梅原来就住在这间屋子?”

“可不咋的!李青山搬走后,场里把这房子分给了我。可我那俩闺女死活也不住这屋,说是不吉利,只好我跟老婆子住。如今这大闺女嫁走了,老闺女还在家,住东屋。这丫头怕见生人,所以一来人就把屋门关上了。”

“这房门挺严实,看来隔音也不错。对了,我听说郑建国原来也住这排房?”

“嗯哪,就在东边。哥儿俩都住这儿。后来,建国进了大狱,建中也走了,听说这几年发了大财。要说那兄弟俩,建国是个老实人,建中才是个狠茬子,外号叫大镐棒。说老实话,要不是有那刀子上的血迹说话,谁也不相信那事儿是建国干的。要说是建中干的,倒能有人信。”

“为什么?”洪钧对此很感兴趣。

“就建国那小样儿,别说他胳膊上还有伤,就算他没伤,也整不过红梅。那丫头,可有把子力气。所以说强奸这事儿吧,建国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能力。俩人真挣巴起来,红梅能把他给整趴下,你信不?大镐棒那小子行。他不光有力气,出手也狠,邪性也大。他那人,看见老母猪都想上去顶两下!那啥,洪律师,我是个大老粗,说话也粗。”

“没关系,我喜欢听东北人讲话,都跟赵本山演的小品差不多。”

“赵本山那不算啥!我们场有俩小伙子,整的那套嗑儿,比赵本山的厉害多啦!我这么跟你讲吧,他俩要是上了电视,一准能超过赵本山!你信不?”

“咱不说赵本山,还说大镐棒。”洪钧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

“大镐棒那小子可有一肚子坏水。就说知青刚来那年,我俩都在畜牧排,他放羊,我赶车。有一天,我们场兽医借来一匹种马,要配马。他小子让畜牧排的几个女知青去看,说这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重要内容。女知青不懂,看得挺认真。那种马上去了,一个女知青还问,这是干吗呢?他说,这是交配。结果把那几个女知青臊得捂着脸就跑了。这个坏小子!我告诉你,要不是他媳妇管得严,他不定都干出啥坏事儿呢!这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就服他媳妇。不服,他媳妇真收拾他。可要说咋收拾?那两口子的事儿,我就知不道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他。不信你问问咱场的老人儿,一准都这样说。所以呢,要说那事儿是大镐棒干的,大家伙都能信。要说是建国干的,大家伙都不信。就说臭鸡蛋吧,他后来也跟我念叨过,他心里老觉着对不住建国。”

“为什么?”洪钧睁大了眼睛。

“他也觉着那事儿不像建国干的呗!”

“那他说过像是谁干的了吗?”

“这倒没有。他没说过的话,我可不能瞎说。我这人,说话可都是实打实。”

“我一直认为东北人特别实在。”洪钧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着,希望能够发现一些与十年前那起案件有关的东西。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身边的炕面上。

这土炕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牛皮纸,上面刷了桐油之类的东西,很平整,也很光滑。洪钧用手拍了拍炕面,感觉挺硬实。“您这炕面做得挺好。这是李家原来的吗?”

“底子是原来的,我后来又上过两遍油。”

洪钧的目光停留在炕梢那面墙上贴满的旧报纸上。“这些报纸也是李家原来贴的吗?”

“不是,我早换了。那闺女贴的东西,我咋能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