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堕胎 赌徒 谋杀(第5/12页)

“如果你听着没问题的话。”广美喝了一口玉米汤,愉快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也跟我一样没有音乐才能啊。”

“让你说对了。”光平也笑着坐回椅子上。他看了看录像机上显示的时间,说了声“我该走了”。

指针正指着九点三十分。

“今天这么早?”

“嗯。松木昨天和前天都休息了,前天请了假,昨天无故缺勤,打电话总是没人接,老板大发雷霆。所以我得早点过去,把他那份也干了。”

“真稀奇。听说那个人不是挺可靠的吗?”

“是很稀奇。不过,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挺怪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今天还会休息?”

“不知道,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光平想起平时总凝望窗外的松木的身影。明明是一副既没理想也没追求的样子,可唯独眼睛像搜寻猎物的野兽一样闪闪发光。说不定他早已发现美味的猎物了。

光平来到店里,松木果然又没来。

留着中分发型、蓄着胡子的老板粗暴地扣上电话。“还是不接。那小子到底去哪儿了?”

“会不会去旅行了?”沙绪里坐在咖啡厅最靠边的座位上涂着指甲油,不以为然地说道,仿佛无故缺勤根本不值一提。大概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津村,你也不了解情况?”老板问光平。

“不清楚,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三天前。”那还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去MORGUE那天。松木说想再喝两杯,光平离开MORGUE的时候,他还留在店里。此后光平就再没见过他。

“气死我了!”老板仿佛被人灌下苦药似的对光平说,“三楼那边今天又得交给你了。”

“好的。”

老板又看了看仍坐在那里的沙绪里。“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还想臭美到什么时候?”

沙绪里只是朝他傲慢地撇了撇嘴,超短裙下露出来的双腿仍交叠在桌子下面。有不少客人都是冲着她的胴体来的,老板也只能一边系围裙,一边发发牢骚。

这天,第一批来打台球的客人是在临近中午时出现的,是看上去像大一或大二的三名学生。三人一起来的客人一般都不是来打台球,而是来打麻将的,由于人手不齐,为了等待同伴,只好用台球来消磨时间。比起四球开伦,他们一般更喜欢轮换玩法。大概只是随便玩玩,规则也乱七八糟,还大声喧哗,跟玩玻璃球的小学生没什么两样。

光平一边小心地盯着,以防他们把球弄坏或是把桌案弄破,一边像松木平时那样俯视窗外。斜对面美发店的装修似乎已完工了一半,砖纹的墙上开了好几扇小窗,看上去倒更像是咖啡店,原本这家店的玻璃门前只有一个被汽车尾气熏黑的三色柱转个不停。

其实光平也不知道到底哪种风格好。按照松木的说法,就算装修成这样也没用,店主对此也心知肚明。

赌徒绅士与“副教授”一齐现身是在刚过中午的时候。玩台球的学生们似乎已凑齐人手,转战到了二楼。

先进来的绅士悠然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的楼层,然后一脸纳闷地朝光平走过来。“他呢?”绅士问。

“休息了。”光平回答。

“哦……”绅士失望地垂下视线,回头看向副教授,“我们的教练缺勤了,今天就让我们两个菜鸟比一比吧。”

副教授摇晃着瘦高的身体点点头。“嗯、嗯,是吗?那只能咱俩打了。反正时间也不长,就凑合一下吧。”

绅士把目光移回光平身上,指了指一旁的球桌,说:“我们稍微打一会儿。”

“请。”光平回答。

两名中年人各自仔细地挑了一根球杆,猜拳定好谁开球后开始了游戏。二人玩的是规则简易的四球开伦。光平从收银台旁看着他们打球。从二人的打法来看,似乎都很有个性。

绅士的球风通常都很绅士,可一到关键时刻就全力击球,时而大胜时而惨败,总之就是一个赌徒,因为赌徒原本就是以赌为业的玩家。副教授则基本上是一个老实谨慎的玩家,很少大比分领先,却稳扎稳打,慢慢得分,只是一旦让对方领先,就很难扳回比分。

光平最近才知道,副教授姓太田,就任教于前边那所大学,听说是电气工学专业研究室的,如此说来,光平也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中等身高,瘦得像螳螂,看上去弱不禁风,每周都要爬上青木的楼梯好几次。他跟绅士很亲密,经常在一起打球,跟松木也打过,光平就见过几次。

决出第一局胜负的时候,有两名学生从二楼上来,不是刚才那一伙,在里面的一张球桌上玩起了轮换玩法。二人话很多,话题包括大学、女孩,当然还有台球,聊个没完。对他们来说,握着球杆打打球也是一种时髦。

绅士和副教授不理会他们,仍默默地打着球,但学生们突如其来的笑声还是让副教授出现了失误,他顺势放下球杆。

光平把视线从推理小说转移到二人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平常都比这安静一点的。抱歉。”

“你、你不用道歉,反正我们也快打完了。”副教授说。说话有点口吃是他的特点。他朝学生们瞥了一眼,并腿坐在了收银台旁边的长椅上。“就、就是这种学生,每次考砸,总写报告哭着求老师原谅,真、真让人没辙。”他的话很严厉,声音却小如蚊蚋。

“因为这种学生都是糊弄到毕业的,也会给我们增添负担。”绅士用光平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手,然后还给光平,问道,“松木为什么休息?”

“这……”光平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两天前就休息了。”

“两天前?”他似乎有点惊讶,还担心地皱起眉来,“不会是生病了吧?”

“估计不是。打电话也没人接,大概是出门了。”

“去旅行了?”

“也许吧。”

“真、真让人羡慕。”副教授边说边用毛巾擦脖子。“我们连这种闲情逸致都没有。”

“这可不像是只在大学里露露面就有吃有喝的人说的话啊。”绅士略带讽刺地说道。

副教授诧异地圆睁双眼,抬头打量绅士的脸。“如果有可能,我真想让你来代替我。教那些没、没求知欲的学生,比拿竹篮打水还难。”

“我们去帮你擦屁股。”绅士笑着说。

“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光平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便趁机向绅士打听起一直在琢磨的事来。他对二人中午来打球一事一直很纳闷。

绅士露出一副这种小事不值一提的样子。“只是普通的工薪族,”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稀奇的。”

“他是我同届的大学校友。”副教授高兴地说,“他的公司经常录用我送出去的学生,真是奇缘,不过也算是一种孽缘吧。然后,他就经常到大学这边来,一来就拉我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