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第2/4页)
“无论是谁,真是够小心的。”萨姆说,“等一下,我去看看桌子那边,是不是真的连一个可以拍照的脚印也没有。”
他走进去,把自己十二号大的鞋底印在没被踩过的灰尘上,然后小心地绕过踩过的区域,看向有阴影的地方。“简直难以置信!”他咕哝道,“没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哎,进来吧——对这种状况你们造不成任何破坏的。”
检察官好奇地踏入实验室,但是雷恩定定地站在门口观察房间。他所在的门道是该房间唯一的入口,房间的形状和东边隔壁的死者房间大致相同。两扇窗户有又粗又硬的铁栅栏封住,可容阳光射入的栅栏间的空隙不及三英寸宽。
两扇窗户中间,有一个简单朴素的白色铁床架。在西墙和面向花园的墙形成的角落,靠近西边窗户的地方,有一个梳妆台。每件家具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是布满灰尘。房门右手边是一张带翻盖的陈旧的书桌,角落里有一个铁制的小档案柜;左手边是一个衣橱。雷恩看见占了整整半面西墙的,是一列列的架子,上面摆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架子下是矮橱柜,宽阔的柜门全都关着。这些架子的右边,是两张长方形的工作桌,又大又旧,摆满了沾着灰尘的蒸馏器、一排排的试管、酒精灯、水龙头和奇形怪状的电子仪器——一大堆化学设备,就连雷恩这个外行人看来,似乎也觉得十分完备。两张桌子平行,中间的空隙便于这位科学家只要稍稍转身,就可以同时在两张桌子上进行工作。
在桌子右边的东面墙壁上,与架子直接相对的,是一座大壁炉,和隔壁死者房间里的一模一样。而实验室的后方,在东墙前面,介于床铺与壁炉之间,有一把已被化学药品渍染灼损、相当粗糙的小工作板凳。此外,还有几把椅子散置各处,一张圆椅面的三脚凳立在矮橱柜前,正对着中间的架子。
哲瑞·雷恩先生踏进去,合上门,穿过房间。除了他走过的六英尺宽没被踩踏的区域,其他地方都是杂乱的脚印。不言自明,自从约克·哈特死亡和萨姆巡官首度调查以后,有人经常造访这间实验室。而且,从积尘的样子和连一个清晰的脚印也没有的情况,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劫掠者刻意把每个清晰的脚印都毁坏了。
“显然造访过不止一次,”巡官不由自主地喊出来,“可是她是怎么进来的?”他走到窗边,抓住铁栅栏用全力摇撼。那些栅栏一动也不动,它们全嵌在水泥里。他小心地检查水泥和栅栏,指望可能有几根可以被撬开,但也证明是白费工夫。然后他检查窗户内外的窗台,外面的窗台虽然够宽,足以让手脚敏捷的人通过,但也看不出有任何脚印;里面窗台上的灰尘显然也没有被碰过。萨姆摇摇头。
他离开窗户,走向壁炉。壁炉前面——和房间的其他地方一样——有许多摩擦过的脚印。他沉思着看向壁炉,虽然算是相当干净,但这壁炉也颇有些年头了。他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弯着腰,把头探进壁炉里面,随后嘴里发出满意的呼声,迅速把头缩回来。
“什么?上面有什么?”布鲁诺问。
“真笨,事先怎么没想到!”巡官喊道,“知道吗,你往上看烟囱,可以看得见天空!而且砖壁上钉了一些旧脚钉——可能是以前让人清扫烟囱用的。我跟你赌一块钱,这就是——”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们那位女士进入实验室的通道吗,巡官?”雷恩温和地说,“你的表情太老实了,一眼就可以看出在想什么。你想说,我们假定的女罪犯,经由烟囱进来?这未免太离谱,巡官,如果是男性共犯使用这个方法进来,还有可能。”
“现在的女人可以做任何男人能做的事。”萨姆说,“不过,那个想法也有可能,说不定有共犯。”他瞪着布鲁诺,“我的天,那样康拉德·哈特就可能再被牵扯进来!路易莎·坎皮恩摸到的可能是一个女人的脸,但是,是康拉德·哈特打哈特太太的头,并且留下那些脚印的!”
“那正是我的想法,萨姆,”检察官说,“就在雷恩先生提示有共犯的那一刹那想到的。对,我想我们摸出一些方向了。”
“先生们,先生们,”雷恩说,“别扯到我头上来,拜托,我没有提示什么。我只是指出一个逻辑上的可能性。啊——巡官,烟囱的宽度足以让一个成人男性从屋顶爬下来吗?”
“您以为我——哎,您自己来看嘛,雷恩先生,您又没跛脚。”萨姆语气不太友善地说。
“巡官,我信任你的意见。”
“当然,当然够宽!我就可以爬得进来,而我的肩膀还不是你所谓的瘦弱型。”
雷恩点点头,并信步走到西边那面墙前去查看壁架。架子上下一共五层,每一层又分成三段,所以一共有十五段。不止这一点表现出约克·哈特喜欢整齐的癖性,架子上所有瓶罐的大小也都一致,所有瓶子的宽度都和罐子的宽度一样,而且所有的瓶罐上都贴着同样的标签,标签上都用不褪色的墨水整齐地书写了瓶罐内的东西的名称,很多还加贴了一条红纸说明有毒。每个标签上除了列出该化学药品的名称,还包括不同条件下的反应,另外还都有一个编号。
“这个人做事有条有理。”雷恩说。
“对,”布鲁诺说,“但是对我们没有什么意义。”
雷恩耸耸肩。“也许没有。”
他观察着架子。很显然,所有瓶罐都严格地按照号码排列,一号瓶放在最上层最左段最左边角落的位置,二号瓶放在一号瓶的旁边,三号罐紧挨着二号瓶,以此类推。架子上摆得满满的——瓶罐之间没有空隙。摆在他们眼前的,显然是一套完整的化学药品。每一段架子上有二十个瓶罐,所以全部有三百种之多。
“啊,”雷恩说,“这里有个有趣的东西。”他指着顶层第一段几近中央的一个瓶子。上面标着:
编号9:C21H22N2O2(番木鳖碱)
有毒
并附有表示有毒的红标签。瓶子里是白色的结晶片,装得半满。然而引起雷恩兴趣的,似乎不是瓶子本身,而是瓶底处的灰尘。那灰尘曾被碰过,几乎可以确定,那瓶番木鳖碱不久前曾从架子上被拿下来。
“蛋奶酒里面掺的毒药,不就是番木鳖碱吗?”雷恩问。
“没错。”萨姆说,“我告诉过您,几个月前发生那次下毒事件后,我们检查过这间实验室,那时就发现了番木鳖碱。”
“那时瓶子就摆在我们现在看到的同样的位置?”
“对。”
“当时瓶子所在的架子上的灰尘和现在一样被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