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橘子共和国(第7/13页)

“啊!”我想起来了。

“什么事?”

芮娜丝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我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甜甜的香味。

“你背上的翅膀停住了!”

她的翅膀静止着,但我们的身体却还浮在空中,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为什么?芮娜丝偷偷笑了。

“好了,我要放开了啊。”她说。

她的声音很小,但因为四周除了风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因此我听得很清楚。

“别!”我大声叫着。她要是松手,我必死无疑。

“别害怕,有我在呢!快拉住我的手!”

说完,芮娜丝使劲甩开我抱住她的右手,左手拉着我,并迅速推开我的身体。

“哇!”我大声尖叫。可接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依旧安然无恙地在黑暗的夜空中飘浮着。

“怎么样?会飞了吧?”

我惊讶地点点头,“我会飞了,我飞起来了。”

“明白了吧?其实所有人都会飞,只是人们大都没有勇气,才没发现自己能飞。”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问道:“是因为在这么高的地方,所以才能飞吗?如果下降到低一点的地方,就会掉下去吧……”

“那我们来试试看吧!”芮娜丝说着再次拍动背上的翅膀。我们开始向前飞,从雾里冲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气。大地仿佛撒了发光粉末似的闪着光,瞬间映入了我的眼帘。视野中间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黑色小河,河道在月光下就像老旧的玻璃板,发出朦胧的光。沿着河岸,有一条同样散发着朦胧光亮的路。这条路在某一处又分出几条岔道,岔道上有许多房子,每幢房子里都透出灯光。

从高空俯瞰下去,大地仿若一片灯海,比从地面仰望星空还要美丽,仿佛铺满了无数的钻石。

“太漂亮了!”我大叫。

“很漂亮吧?”芮娜丝说。她已经收起了翅膀,我们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近距离欣赏着这片美丽的土地。

突然,芮娜丝的手放开了。“啊!”我又忍不住叫出声来,但再次发现身体没有任何变化。我依然在空中飘浮着,无声地向前移动。

“明白了吧?艾吉,和高度没有关系。”

我点点头问:“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从地面往上看的话,我们其实是在旋转。但从宇宙的高度看下来,我们就是静止的,所以不会掉下去。”

我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但没想明白。于是我老实说:“我听不明白。”

“艾吉,我们在飞的时候,不能碰地上的东西。比如说不能碰橘子树的树枝,否则就会掉下去。”

“为什么?”

“原因我也不知道,但事实就是这样。”

“嗯……”

我心想,算了,能飞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好像变成了一只大鸟,和芮娜丝并肩飞行,我的心情非常愉快。熟练了之后,我便一点也不在乎高度了,只是觉得很舒服。甚至有种只要能感受到这种体验,就算摔死了也无所谓的心理。

唯一遗憾的是,我并没有飞翔的感觉。连头发都没有飘动,只是身体浮在空中而已,仅仅如此,完全无法前进。就算像游泳那样双手划动周围的空气,也没有任何效果。不过我能原地扭转身子,也可以翻筋斗,但也只能做到这些。要想前进,还是需要翅膀。

“好漂亮啊。从这里看地面,简直美得像梦境。”我又赞美了一遍。

“是啊,非常漂亮。”芮娜丝说。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如同钻石一般闪着白光。在月亮的衬托下,她飘浮在星空下的样子简直美得像教堂墙壁上的画。

“那个月亮,怎么像是假的?”我说。

“月亮?”

“是啊,月亮。就是那个。”

“那个是茂朗杭金。”芮娜丝说。

这又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名词。

“不能碰它,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是我们生活中绝对不可缺少的。它能制造风和雨,万一坏了,这个世界就毁了,你懂吗?”

“嗯。”我回答。

但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像这样往下看,地面上的道路可真有趣。这个方向的路都是直的,而这个方向的却不是。”

芮娜丝点了点头,说:“是的。东西方向的道路都是笔直的,而南北向的不是,都是弯弯曲曲的。”

“为什么?”

“明天再告诉你。走吧,我们该回家了。这里禁止夜间飞行,虽然像我们这样单独飞雷达应该测不到,但要是巡逻机飞来就麻烦了。”芮娜丝说。

5

第二天早晨,芮娜丝做早饭前给了我一个奇妙的小盒子,那是一个可以放在掌心的小小的灰色盒子,透明的盖子上有弹簧装置,可一直保持半开状态。盖子上持续播放着卓别林的滑稽电影,但听不到对白,应该是无声电影。若用手压下盖子,画面就会立刻停止,可一旦松开手,弹簧装置就会弹回半开状态,卓别林也会继续动起来。芮娜丝告诉我,只要这只盒子发出声音,就说明我可以看到她。我想,这应该是一种用于私人联络的设备。

我们三个人一起吃完早餐,芮娜丝就从厨房的大窗户飞出去上班了。但听爷爷说她只能飞到橘子树底下,然后就必须步行了。从港口离开也只能坐渡轮。这地方似乎限制非常多。

芮娜丝晚上回家之前,家里就只剩荷西爷爷和我两个人。我原想从橘子树上下去,看看小熊巴尔迪在不在。但又不愿意在高高的树上和地面之间来回跑,因此只好作罢。最后,我就和荷西爷爷一起喝茶聊天。

荷西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餐桌上和我面对面坐着时就不怎么说话。不过他看起来也很无聊,或许愿意和我交谈。他只要往下走到第十一街区,应该就能找到人和他聊天。但老人的腿似乎没什么力气,很难走到那里。

我问荷西爷爷,靠墙放着的小提琴是谁的?他说那是芮娜丝的朋友的,还说对方是个小提琴高手。那位朋友还曾教过芮娜丝,所以她也会拉一点儿小提琴。

接着,我们两个人又聊了一些闲话,荷西爷爷跟我说起他童年时玩的游戏。还不到中午时,他站起身,从架子上把装酒的瓷瓶拿了下来,开始给自己倒酒喝。三杯酒下肚后他就开始说起自己的不幸遭遇。他的父亲体弱多病,因此他从年轻时起就一直在太阳王的工厂里干活。他很早就结婚了,婚后很快就当了爸爸,所以只有更努力地工作才能养活得了一家人。

“你一定想问我鼻子的事,对不对?”他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荷西爷爷悲伤地告诉我,和他一样没鼻子的人还有好几个。大家都一样,没有鼻子很痛苦,连擤鼻涕都不行。空气中的飘浮物和尘土会直接进入嘴里,还很容易感冒,感冒时还必须时刻注意鼻涕有没有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