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9/10页)
“不,她们知道,所以才会邀上雨宫一起去说服雅美,因为她们觉得雅美会听他的话。”
“是这样吗?”
中西贵子问,笠原温子微微点了点头。“是……的确有这个目的。”
“而且,他们甚至没意识到已经深深伤害了雅美,雨宫和由梨江把回程当作约会兜风,温子还在一旁调侃,这也太没心没肺了,难怪雅美会愤怒。”
“别说了,本多。被你这一说,感觉自己更悲惨了。”
“啊,对不起。”被雅美打断后,本多雄一慌忙道歉,然后再次看着我。“总之,听了她的话后,我怒不可遏,想要杀了那三个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觉得我还是做不到。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人。”
不,那不是普通,而是正常。
“而且听雅美的杀人计划时,我有种感觉,她似乎打算在复仇之后自杀。你也说过,凶手行凶之后的打算很不明确。雅美说自己会设法脱身,但我再怎么想,都没有办法可以全身而退。”
“你有什么打算呢?”我问麻仓雅美。
“他说得没错,”她无奈地回答,“我的确打算自杀,留下声称自己是凶手的遗书。我不想让本多成为凶手。”
“可是,”我看着她的下半身,“你没有行凶的可能。”
“是啊,但也无法证明我不是凶手。”
“这……”我无话可答,唯有沉默,然后看向本多,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总之,我觉得我不能实施这个计划。”他再度开口,“我也可以简单地拒绝雅美,但这样一来,雅美对他们三人的恨无法消失,以后也将继续痛苦下去。于是我想到,可以把这一切当一场戏来演。我向他们三个人说明了原委,他们都同意配合。但我并不感谢他们,我觉得这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你觉得只要演给麻仓小姐看,她就会满意了吗?”
“不,不是这样。我相信她一定会中途叫停。不管她的恨有多强烈,也不可能坐视三个同伴一个个被杀,她一定会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有多么可怕。到那时,即使她知道了一切都是演戏,也不会生气,而是会松一口气。所以我事先跟她约定,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用力敲墙壁。”
“但现实是,行凶一直进行到最后。”
“是啊,出乎我的意料。”本多低着头说,“我本来以为,至少杀死雨宫的那一幕她会叫停。”
难道她的恨意如此强烈吗?
“我有一个疑问。杀元村小姐时用的凶器是你找到的,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没有找到那个凶器,计划应该会进行得更顺利。”
“那是雅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她说,如果当事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杀,就不算是复仇。这样做是为了让第三个人感到恐惧,意识到这出杀人剧很可能是真的,促使他思考凶手的动机。当我知道第三个人是雨宫时,我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想告诉雨宫,自己是凶手。”
“我们讨论动机时提到了麻仓雅美小姐的名字,这也在你们意料之中吗?”
“是的。如果没有人提及,我就会主动提出,然后雨宫发挥演技,极力否定雅美是凶手的说法。好在田所很配合地提出了,把气氛推向了高潮。不过温子被杀后,你立刻说到了雅美的事,让我一时很慌张,因为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除了本多雄一,雨宫京介也否定了我的发言。
“花瓶上沾的血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个。”本多挽起左臂的衣袖,手肘下方贴了创可贴。“我用剃刀割了一下,反正也看不出是谁的血。”
“没错。”
“你的直觉很敏锐,贵子也是。讨论处理尸体的话题时,她马上想到了水井的事,真是帮了大忙。”
听到本多的称赞,贵子露出开心的表情。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雅美。我并没有想骗她。但如果雅美恨我,我也无可奈何。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本多雄一的口气几近自暴自弃,但也许这就是他表达爱情的方式。我注视着麻仓雅美,她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开了口。“我……知道这是演戏。”
不知是谁“咻”地倒吸了一口气,我也不住地眨着眼睛。
“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本多雄一问。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由梨江和温子刚好一起住进了那个房间,第一晚温子一个人弹钢琴,她戴耳机这件事也让我不解。不过,直到第二天晚上,我才确信这是特地演给我看的戏。”麻仓雅美抬起头,用真挚的眼神看向呆立着的田所义雄。“田所,你那晚不是去了由梨江的房间向她求婚吗?”
突然被提到名字,并且说出了内心的秘密,田所吃惊地张大了嘴,愣住了。
“当时由梨江说,她和雨宫之间没有什么。看到她的反应,我恍然大悟,由梨江知道我在监视她。”
“啊……”由梨江的脸悲伤地扭曲着,她用双手掩住了脸。
“所以,你明知道都是假的,还是看到了最后?”本多雄一问。
“没错。”
“为什么?”
“这个……”她侧着头说,“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起初知道一切都是演戏时,我的确很生气,但我并不想叫停,我想继续看下去,看你们到底怎么演。”然后,她转向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三个人。“你们演得很好。”
“雅美!”雨宫京介再也按捺不住,冲向轮椅,跪在麻仓雅美面前,“对不起,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但至少让我有机会补偿你。只要我能做到,我愿意做任何事。你尽管吩咐。”
笠原温子和元村由梨江也哭着跪了下来。
“他们打算放弃演戏,”本多说,“而且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是吗……”麻仓雅美低头看着他们三人,然后摇了摇头,“很遗憾,我没有什么事让你们做。”
三个人同时抬起头。
“因为,”麻仓雅美说,“既然我没有成为杀人凶手,首先就要寻找自己可以做的事。”
“雅美……”本多雄一的泪水夺眶而出,麻仓雅美安静地握住了本多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你们不要放弃演戏。”她对三个人说,“我已经又一次体会到,演戏是很美好、很棒的事……”
一直压抑着内心感情的麻仓雅美,也不由得哽咽起来。
我身旁的田所义雄开始啜泣,中西贵子更是泣不成声。
真是受不了,这些人也太天真了吧!这样的肥皂剧,怎能满足挑剔的观众?更重要的是,我这个侦探完全没有存在感了。
亏我完成了这么一出完美的推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