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烟斗耍乾坤(第5/7页)
“原来如此。于是大师您请岛津实际到现场跑一趟,查证了这一点,是吗?”
“正是。这样我们就解决掉行李箱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了。再一个问题,寄送行李箱的人是谁?那个行李箱是在十九号晚上,在东京车站托运的,当时土屋人在大阪不容置疑。这种计划性犯罪的凶手通常都不会有共犯,因为那只会使东窗事发的危险性加倍而已。就这一点而言,土屋相信自己安全无虞,不会有人给自己扯后腿。哼,可惜志贺的告白,帮我解决了这个最后的难题。既然佐伯淳吉是搭十九号的夜班火车从东京出发,他跟歌剧团一行人搭的说不定是同一班火车。那班火车在二十号抵达大阪,当时土屋前往车站迎接他们,照理说他应该会遇见佐伯,那么他就可从佐伯手上拿到行李票。佐伯和土屋不但是从前同穿一条裤裆的好友,而且……,而且佐伯之后传出在船上服毒自杀的消息,虽然一般人相信他是自杀,但他并未留下完整的遗书,其实压根儿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真的是死于自杀。当我想到这里,不禁对凶手的凶残性格感到不寒而栗。”
由利大师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凶手真的对原樱女士恨之入骨,非得致之于死地吗?而凶手又有什么理由非杀雨宫灭口不可?再说到凶手利用佐伯淳吉,将他作为杀人工具一事,如果凶手只是因为害怕佐伯泄密而杀了他,那还有什么人比这名凶手更残酷无情呢?
“嗯,我大概知道大师的推理过程了。那么,请您依照凶手的计划步骤,从头再说明一次。”
“嗯……” 棒槌学堂·出品
大师吸了一口爱用的烟斗,开始娓娓道来。
“在那之前,应该先仔细想想凶手的犯罪动机。关于土屋恭三为什么要杀害原樱女士,我实在很难讲出一个能够让人信服的具体动机。如果我们仅从物质面考虑,原樱女士的死,反而不利于凶手。既便如此,土屋还是干下了那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归根究底,我只能说他们天生相克。据千惠子所说,原樱女士是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爱撒娇又任性的女人,不过她的为人其实相当和蔼可亲。但是一旦她心情不佳,翻脸比翻书还快也是个不争的事实。再加上她具有伟大艺术家经常带有的傲慢特质,对于某些人来说,像她这种人非常难讨好。这种人的傲慢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想要配合这种人的步调,就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逢迎献媚的小人。这种并非出自内心的讨好,不禁让土屋对原樱女士感到双重的愤怒。就算原樱女士真的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她对人亲切的个性也会成为土屋不满的原因之一。因为身为原樱女士的经纪人,就算他对人发牢騒,也没有人会对他寄予同情,反倒是会有很多人跟原樱女士站在同一阵线……。这一点一定也是让土屋受不了的原因之一。总而言之,就算土屋生性凶残无情,如果对方不是原樱女士,也许他就不会杀人了。或是说,就算原樱女士任性刁蛮,如果对方不是土屋,也许她就不会被杀了。总之这只能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再者,我们也可以从另一个观点看这个案件,就是两个人的演剧经验。土屋过去曾是原樱女士的前辈,早在原樱女士尚没没无闻的时候,土屋就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歌剧名角了。然而他的声势却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甚至当起晚辈的经纪人,所以他才会经常感到不是滋味吧。从那本手记看来,土屋大概有被虐倾向的性格,不过,那种性格却不是土屋原本的个性,而是当上原樱女士的经纪人,在世上闯荡之后,不知不觉间成了他保护自己的盔甲。这一点对这个案件来说很重要,像他这种人,要是被人无心地一再羞辱,终有一天会爆发。我想就是这股爆发的力量引起了这起悲剧。总之这是艺术家的悲剧,凶手和被害者都是艺术家。凶手忘记自己的利害得失,只是一味地想要抹杀掉憎恨的对象。”
“在这个世上,经常存在着这种莫名其妙的动机。人并不一定会理性地计算自己的利害得失之后,才采取行动。这就是一个例子吧?”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认为在调查命案的时候,老是想要从动机当中找到具体的事实这个想法是错的,毕竟土屋还是失去了理智,试图杀害原樱女士。在一次因缘际会当中,他碰巧知道原樱女士在清风庄里上演那出玩弄剧。三津木、千惠子,你们在演艺圈里都不算是新手,应该很了解演艺圈的生态。例如为艺妓搬三弦琴的、或是帮演员打杂的男佣,以及艺人的经纪人,这些人的性格都有一个共通的特性——他们就像壁虱,彻底渗入了主人的生活,因为他们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无法生存下去。他们有一种本能,能够立刻发现主人的任何秘密,主人越是想要隐瞒,他们越是紧追不放。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土屋不知道清风庄的那件事,我反而觉得不可能。
好,那么土屋知道清风庄的事情,他也知道小野和原樱女士利用暗号通信。土屋深知原樱女士和小野的个性,他马上就知道那只是原樱女士在玩游戏,也知道小野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深信不已。然而千惠子也知道这件事,并看穿事实真相,以及原樱女士生理上的缺陷,这两点都是土屋计划中的漏洞。土屋发现清风庄的事情,便决定利用这点进行杀人计划。不,应该说是土屋发现了原樱女士在清风庄的游戏,原本杂乱无章的杀人计划才总算得以具体实现。于是土屋就此开始执行具体的杀人计划。首先他在曙公寓里租下一间套房,当时虽然大阪公演的日期还没决定,但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知道要到大阪表演了,所以他想届时将可利用这间套房。好不容易等到日期敲定,他才发现东京和大阪的公演之间只差一天。又或是,这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经纪人土屋故意做的安排。接下来就是杀人计划中的重头戏,无法搭乘夜班火车的原樱女士非得在十九号的早上从东京出发不可,因此她没有办法在大阪车站接受众人的夹道欢迎。原樱女士对此很不满,而这正是土屋等待已久的好机会。我不知道土屋用什么甜言蜜语说服原樱女士,但他想必是先将自己知道清风庄的事情,告诉了原樱女士,然后他再问原樱女士,要不要利用那件事让小野等人吓一大跳。他八成是建议原樱女士故意让大家久候,让众人担心的不得了,等到快开场的前一秒钟,再女扮男装在众人面前亮相。原樱女士就像聪一郎先生和千惠子说的一样,她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对于这种恶作剧总是乐此不疲。让大家为她操心,然后再突然跑出来,还有什么游戏比这更能讨原樱女士的欢心呢?于是原樱女士轻易地上了土屋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