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6/7页)

“当职员吗?”

“不是,当然会给他们秘书的头衔。不过,这些年轻人程度很差,一般公司都不会录用。说明白点,给他们议员秘书的头衔,让他们游手好闲。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向家乡宣传自己是某某议员的秘书,目前在议员会馆上班等,这样风光体面,势力庞大的家长自然要大大地感谢那个议员。”

“是让他们当你刚才所说的私人秘书吗?”

“是的。不过,那跟有实力的秘书又不同。他们都是些没有工作能力、丝毫帮不上忙、纯属挂名的秘书。但是他们只要亮出名片吃得开,大概就乐得心花怒放了吧。”澄江半笑着回答道。

“照你刚才这样说,议员还有影响力的时候,一切都不成问题,但若是落选或过世,靠这层关系进公司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呢?难不成议员落选或过世,也会影响到那些人在公司的处境吗?”

“妈妈桑,您真是观察敏锐啊!”澄江表情惊讶地望着元子。

“我只是凭着直觉,谈不上什么观察敏锐。”元子苦笑地说。

“我听到的情况就是这样。听说议员先生一旦过世,最伤脑筋的是底下的秘书。如果秘书能继承前议员的地盘角逐下届的选举,那还算不错,可是没此机缘或能力的秘书最后只好各自找寻出路。”

“噢,说来也真令人同情。”

“正如妈妈桑您提到的,那靠议员的关系进入企业上班的人,如果能在公司里发挥实力还不成问题,但若是没能耐的人,只要议员的影响力减弱或过世,他们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

“我想也是。”

“这种情况不限于年轻人。这消息是我听来的,有个对业界颇有影响力的政治家推荐亲戚到某大公司担任董事。虽说有头衔,但终究没有实权。那个人对公司的业务一窍不通,公司自始至终就是让他挂个职称。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将来公司遇到问题,或想利用特权的时候,就可通过那个政治家的关系来摆平。可是后来那个有可能继任首相的政治家因病突然过世,结果不到一个半月那个董事就被社长解雇了。”

“好过分。”

“他们太现实了。那个董事是个大好人,经常来梅村光顾。他的歌喉好,很会唱小曲,但是从那以后就没有他的音信了。”

刚开始话不多的澄江,跟元子闲聊起来之后,慢慢地畅所欲言了。

“是嘛,原来男人的世界这么现实啊!”

元子又喝了口咖啡。担任过参议院文教委员长,对教育行政界颇有影响力的江口大辅过世,对医科大进修班的桥田常雄影响相当大,今后他补习班的医科大学上榜率肯定会大幅下减。眼下已面临着这个危机,好强的桥田绝对要拟出今后的对策。

尽管如此,江口大辅头七法会结束后,桥田来酒吧喝酒的时候,并未显现出颓丧的神色。岂止没有沮丧之情,他甚至当着两位秘书的面,厚着脸皮抱着元子的肩膀调情呢!

“澄江,那个时常跟议员秘书去梅村的桥田先生⋯⋯”

“您是说补习班的理事长吗?”

“嗯,那个桥田先生是怎样的人?”

“您是指哪方面呢?”

“你尽管说,比如,他的人品或性格。据我在店里的观察,桥田先生好像很有才干,又很努力打拼。”

才不是呢,他可是个厚颜无耻又蛮干到底的人——澄江的神态传达出这样的信息。

“妈妈桑,您这样认为吗?我倒觉得桥田先生的性格很粗鲁呢。”

“咦?是吗?”

“桥田先生不在的时候,安岛先生和村田先生都这样说。安岛先生是江口议员的秘书,为桥田先生的补习班的事时常与对方联络,所以非常了解桥田先生的行事风格。安岛先生说,他实在拗不过桥田先生的蛮横,很少看到这么胆大妄为的人。这时村田先生便说,正因为桥田什么都敢开口,他的医科大进修班才那么赚钱。”

澄江在这里道出两位秘书间的对话,显然是对桥田没有好感。

“开补习班那么好赚吗?”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报纸经常报道他那间专门报考医科大的补习班,应该很赚钱吧。”

澄江多次在报纸和周刊上读过报道,那一类补习班的学费高昂,甚至向学生家长收取数千万日元作为走后门入学的疏通费用,因而闹得沸沸扬扬。

“妈妈桑,刚才我告诉您某个很有势力的政治家死后,某大公司立刻把靠他关系而当上董事的亲戚解雇的事情,我听说桥田先生也做过这种无情的事。”澄江将脸靠近对面的元子低声说道。

随着外面的暮色低沉,吸引愈来愈多的客人走进这间咖啡厅。然而,并没有人注意这两个女人的谈话。元子早该回酒吧了,但澄江的谈话太吸引她。

“是什么事呢?”

“江口社长去世才三天,桥田先生就解雇了医科大进修班的校长。”

“他为什么这样做?”

“补习班的校长叫作江口虎雄,是江口社长的叔父,之前当过公立高中的校长,退休之后赋闲在家。桥田先生为了讨江口社长欢心,主动聘请江口虎雄先生来当校长,这样一来也能托江口社长在医科大的关系,提高自家补习班学生的升学率。讽刺的是,社长死没多久,校长便没有利用价值,立即被扫地出门了。尽管那校长原本是国文老师,确实对医学是个门外汉,但您不觉得这样做比那间解雇董事的公司还过分吗?江口社长才去世三天啊!”

澄江平静的口气中,仍透露着许些愤慨。

听澄江这样说,元子终于明白桥田给江口大辅的头七法会上香后,来到酒吧仍无动于衷的原因了。对桥田来说,出席江口大辅的法会完全是出于社交礼节。

“他只是理事长,有这么大的权限吗?”

“有,因为那补习班是桥田先生独资经营的。”

“是吗?桥田先生真有能耐啊!”

三天后,元子就要跟桥田在饭店共进晚餐。元子想象着那可能会开房间做爱的“约会”。

“那位被赶出的校长没向桥田先生作出反制吗?”

“岂止没有反制,听说连句怨言也说不出来。他原本是个能干的人,但失去江口社长这个重要的后台靠山,只好任人宰割了。况且桥田先生也不会把他的话听进耳里,若能拿点退休金走人可能就要偷笑了。”

“好可怜。那位校长现在在做什么?”

“听说回世田谷区的代田一带隐居,也许老年人只能这样,他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不过,听说他对桥田先生恨之入骨。他说,桥田居然不顾及他外甥江口大辅的情面,他为医科大进修班付出那么多心血,桥田竟然这样无情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