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2/4页)

“您这样说,倒是真的。”澄江似乎想起了桥田喜欢找的艺伎。

“你看,我没说错吧。澄江,桥田先生有没有对你表示过意思?”

“我没有特别注意。”

“比如说,在包厢中两人独处的时候,偷偷向你示爱?”

“没有。”

“又比如,桥田先生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你?”

“应该没有吧。”

澄江的表情显得有些羞怯。

“我知道你很客气,不方便说得太明白,但是我的直觉很准。你是桥田先生常去光顾的料亭的女侍,所以他没有直接向你表达爱意,但他可曾趁包厢四下无人时,握过你的手?”

“那仅只是礼貌性的握手而已,其他梅村的常客偶尔也会握握我的手。”

“卡露内也有这种情形,不过那仅是轻轻握手。如果是单纯打招呼,只会轻握一下,若是心怀不轨的人,就会握得用力。”

元子这样说着的同时,想起了五天前的夜晚被安岛毛手毛脚的事。

“桥田先生握手的时候很用力吧?”

元子堆着笑脸,语气却充满追探的意味。

“我不大清楚。”澄江畏缩地回答道。

“尤其在四下无人的空当,桥田先生是否曾邀你到外面用餐?”

“他曾这样开过玩笑。”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这就是向你示爱。”

“我认为那是玩笑话,所以一笑置之,根本没放在心上。”

“其实桥田先生是故作开玩笑,想试探一下你的心意。因为怕被你断然拒绝,有失男人的面子,所以郑重其事地拐弯抹角接近你。这表示桥田先生很迷恋你。”

“不可能,妈妈桑。”

“虽然我不在现场,但我可以看出桥田先生的神情和心意。”

澄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坐在对面那桌的年轻男女亲密地悄悄私语着。接着,有对挽着手臂的情侣走了进来。

元子叫住服务生,又点了两杯红茶。

“澄江,其实,我曾听桥田先生提过你。”

元子随口说道,她无论如何都得试探澄江的心意。

“咦?他提过我?”澄江惊讶地抬起头来。

“没错,原本桥田先生没有说出你的名字。因为我们店里没有他喜欢的小姐,有天,他坐在那儿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我便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性。他说,他喜欢常去的赤坂梅村里的女侍那种类型的女人。他很喜欢那个女侍,还语带急切地说,他喜欢那个在跟酒吧不一样的地方工作的女人,而且那里的老板娘也知情,很想直接向那女侍表达爱意。我猜他说的女性就是你!因为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在梅村里有这样的女性。”

澄江沉默不语,却也没有否定,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看起来,澄江似乎很想说,无论桥田对她多有意思,讨厌的男人看了就令人恶心,光是站在旁边就觉得要起鸡皮疙瘩!

元子心中想着,像澄江姿色这么好的女人,除了之前她告诉元子的那段恋情外,难道不会觉得空闺难耐吗?

红茶端上来了。元子喝了一口,仔细地凝视着澄江的脸庞。

“我说澄江啊,你之所以想来我店里上班,是不是觉得比在梅村工作赚得多?”

“是的。”澄江看了一下桌前的红茶,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以你的年纪来说,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

“我正是这样认为,妈妈桑。能力允许的话,我想在新宿或涉谷的后街开间小吃店。开间小餐馆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

“有自己的梦想很好啊。所以你为了筹措开店资金,才想来当酒吧小姐是吗?”

“是的。”

“不过,酒吧小姐的收入没你想象的那么高。置装费可不便宜,而且最近房租涨得厉害呢。”

“我会尽量节省开销,无论如何都要存够开店的资金。”

“你说过要在卡露内拼命干是吗?”

澄江低下头去。

“你不必介意。起初我听到你这样说的时候,回话口气的确有点不高兴,但若是没搞砸店里的名声,倒没关系。总之,会败坏我们店里名声的,是那种随便跟男人上宾馆开房间的女人。如果是固定对象,就是自由恋爱,这个我就不管了。”

“⋯⋯”

“如果是固定对象的话,他非得是个可以助你完成心愿的有钱人才行,而不是那种长相好看口袋空空的年轻人。像桥田先生那样有能力买下梅村的人,钞票多得能塞满保险柜。毕竟那些都是不义之财,对喜欢的女人砸再多也不会手软。”

澄江直低着头,听元子讲着,看得出她已面红耳赤。

“我说澄江啊,机会可是难得,你若不把握眼前的良机,到头来只会大叹可惜。用关西话说,就是‘抓到鬼牌’[21] 了。”

“⋯⋯”

“眼下不管是开间小吃店或小餐馆,都得花上一大笔钱。你就想成是为了开店资金,暂时不要计较桥田先生的容貌嘛。迷上你的姿色的是他呀!你只要随便应和着就行,又不是一辈子要跟这个讨厌的男人在一起。日后你若有心上人,离桥田先生而去就行。不管想开哪种店,总是要趁早。与其被不明就里的男人雇用,倒不如自己当老板,即便规模不大,到时候被吸引来向你求婚的男人又是不同的类型了。”

澄江始终没有说话。

约摸傍晚六点,元子再次来到了Y饭店的十五楼。这次不是去“哥伦布”酒吧,而是坐在连接着“哥斯达黎加”餐厅走廊旁细长的休息室。她凭窗俯瞰而下,赤坂见附周遭的街景尽收眼底。

等了十分钟,后面传来“让你久等了”的招呼声,是桥田常雄。

今晚桥田身上穿的全是最高级的服装。但他的相貌和穿着,再怎么看都散发着暴发户的市侩气味。

“来,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桥田显得精神十足,声音特别亢奋。他走进餐厅,菜单也没细看,便对站在身旁系着领结的服务生说:“我们没什么时间,来点能尽快煮好的东西。”

桥田随便指着菜单,只说愈快出菜愈好,也不跟元子商量,酒类只点了法国哥尼可产的白兰地。

桥田之所以显得焦躁,是因为所剩时间不多。元子八点半以前必须赶到酒吧,没办法悠闲地用餐。元子清楚地感受到桥田亢奋得呼吸急促的丑态。

“我终于等到这个晚上了。”

服务生离去后,桥田低声向元子说。他眉开眼笑,目光露着邪狎之意。澄江形容他的脸孔“像八头芋,形状粗大,全是疙瘩,又黏手”,而此际从他毛孔中冒出来的汗水就像发黏的分泌物般令人恶心。

桥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棒,悄悄地交到元子放在桌子下面的手。